策马疾驰了一阵,只见前方左右两岔路口,左宗棠回头看看,不见人追来,沿途却尽是坐骑臀部创口留下的血。再看前路,一根碗口粗的柱子立在路中,上面两块木牌分指左右,左边木牌写着“武昌”,右面木牌写着“孝感”。暗自思忖道:“这沿路皆是马血,贼若追赶,必延血迹,我道我去武昌,贼人亦必以为我往武昌逃遁,这坐骑流这般多血,已是渐渐不支,不如放其往武昌方向走路,迷惑追兵,我自往孝感而去。如此方能得脱。”
拿定主意,左宗棠翻身下马,牵马至往武昌路口,刺啦一声,拔掉马臀飞刀,那坐骑疼痛钻心,放开四蹄,狂奔而去,他自收了飞刀,径往孝感方向疾走。走了约一刻钟,忽见身后五骑飞奔而至,未及避让,那五骑已追赶上来,将左宗棠团团围住,细看时,并无飞刀之人,正不知所以,只听其中一个胖子道:“大哥算的不错,这厮果然金蝉脱壳,往这条路走了。三哥怕是扑了个空。”
一个黑面壮汉道:“不知是与不是。”
那胖子道:“管他是与不是,且先宰了,再往前寻几里,若不得,那必是了。”
另一个白面大汉道:“四弟不可胡言,倘若不是,岂不枉杀无辜?”
那胖子道:“大哥心慈手软,只怕误了大事!”
那白面大汉道:“非是我心慈手软,你我追随英王,干的是诛灭清妖,替天行道的义举,怎能不问良心,滥杀无辜?”
此时左宗棠已听出了道理,急忙道:“我方才见一人往前面疾奔而去!”
那胖子道:“放屁!明明就是你这矬鸟,还敢花言巧语唬骗大爷,作死么?”
那黑脸壮汉道:“不如这样,你等且随大哥押送这人回去与三弟汇合,教三弟细细辨认,我再往前追几里,若真是,一刀宰了,若不是,再放不迟。”
白面大汉道:“正合我意!”
左宗棠还待辩解,那胖子就在马上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左宗棠衣领,叫声:“上来!”已将他凌空提起,一把橫摔在鞍前。只一下,摔得他腹内翻江倒海,胸闷气短,犹自大叫道:“怎可冤枉好人?”言未及毕,只觉得后项一凉,回头看时,只见明晃晃一柄尖刀抵在脑后,那胖子圆睁双眼,恶声道:“再嚷时!一刀割了头颅盛酒喝!”
这一行人押着左宗棠原路返回,不一时走到三岔路口,再往回走时,依稀见前方一行官兵,约有二十多人,为首一名军官骑着骏马,后面众兵卒推搡一人,那人教寒鸦凫水反绑着,细看时,正是飞刀那人。众人大惊,那胖子道:“被拿着那人似是三哥!”
那白面大汉道:“正是三弟,怎的着了清妖的道?”
此时左宗棠卧在马上,亦看的真切,果真是一队官兵押着那飞刀之人,心下大喜,趁那胖子说话不防备,奋力一窜,失了平衡,跌下马来,连滚带爬往前疾跑,口中大叫到:“我乃兵部郎中左宗棠,被粤匪军所拿,前面的军门救我!”
那胖子大惊,骂声:“贼矬鸟!作死!”拍马就赶,不几步已至眼前,正伸手探时,忽见左宗棠头也不回,伸臂一甩,一物迎面飞来,躲闪不及,正中面门,只痛的深入骨髓,扑通一声跌下马来。左宗棠顺势翻身上马,疾往官兵处奔去。
那胖子自地下翻身而起,捂着面门骂到:“大哥!果然是******这矬鸟,我们被这厮唬骗了!使什么鸟物打我?”定睛看时,地下一口两寸长的飞刀,刀柄小环系着红绿两条绸子,正是三哥的飞刀。遂叫到:“三哥,你的家伙怎么在这厮手里,教我吃了大亏!”
原来左宗棠自小厮坐骑臀部创口拔下飞刀,收到袖内,他不会使飞刀,方才情急逃命,随手打出,只将刀柄击中那胖子,纵然如此,已是逃的性命!那白面大汉等人急追时,他已跑的远了,那骑马的军官听得喊,拨马回身接应,早将他迎回本阵。
待到本阵,众官兵皆已仓啷啷掣出腰刀,站成一排,严阵以待。白面大汉等人恐自己弟兄有失,投鼠忌器,却也不敢贸然发难。两军对峙,正好得空,左宗棠立定坐骑,自怀中取出印信,递与那军官,道:“我乃兵部郎中左宗棠,奉兵部侍郎兼署理两江总督曾国藩大人钧命,赴湖南公干,不想半途误闻这等粤匪贼人军机,因而遭其追杀。幸得军门相救,方才得脱虎口。军门所擒之人,正是贼子同伙,切不可使归!”
那军官看了印信,就在马上抱拳施礼道:“原来是左大人,标下湖广总督官文大人麾下游击岳玉擎,因胡大人借调,特赴皖襄助军事。沿途见此人追逐伤马,形迹可疑,询问之下,言语支吾,故将其擒住。不想正是贼人,如此,待我将他们一一擒住,再去胡大人处请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