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对邺城的墓是没有记忆的,只是按照她父兄留下的《世重葬经》来看,一般的局势都是平洋不见山脉的地方,以水龙作为聚结;如阴阳一样相交,如形影一样跟随,如管弦一样协调,如音韵一样合辙。
按照这口诀寻去,想是不难的,落苒在心中拿定注意,便走的轻快了些,她心中更是想着,若此次自个助了眼前这男子,想来日后便会得到他的庇护了,那自己也就无须再怕落云一家人了。
说不定……还可借他的势将前世的冤仇一并报了。
一行人到此处,很快便过去了两日,卫玠与他的贤士们一直便是自早到晚处在一间密室中,似在商量着什么,直到最后一日,落苒眼看三日之期很快便要到了,这一日,她也不得不慌张的在房内来回走动。
这是一个秋意萧瑟的早晨,早起的落苒望着窗外那颗香樟,不知怎的,她此刻望着望着竟觉这座院子似乎更加显得苍郁了,半个时辰后,落苒走出了房间,她走到院落大门口处,整个便那般倚门而站。
这时刻,似乎整个邺城都在叫嚣,奔跑声,嘶鸣声,人语声,这些种种声响混杂在一起显得十分吵杂。
院落中除了几个面色惶惶的贤士,便是亲卫与落苒,是啊!这是最后一日了,最后一日的倒计时,到得那时,整个邺城便会被一把冲天大火焚烧。
想到这里落苒缓缓咬了咬牙,她抓住一个急匆匆而过的贤士问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哪里?带我去。”此时,她顾不得别的,她不能死,她的仇未报,卫玠不能死,她还要依仗他。
且,看这几日,这些人的架势,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宅内的某一处,既然他们两都不能死,那只有拼上一拼了。
那贤士显然未想到落苒会这般一问,也不知她是如何得知他们在寻找什么,当下便也不好应对,只是整个人愣愣的站立原处,望着落苒几几张口。
看出贤士的顾虑,落苒眼眸一闪,“卫郎都告诉我了,告诉我在哪?带我去。”
其实,只要那贤士细细一想就能辨别这话的真伪,若卫玠真已将全部向落苒说出,此时的落苒便不会抓着他问那地方在哪,可惜,这贤士此时显然已乱了心神,竟未想多久,便点点头带着落苒前去。
贤士带领着落苒进入昨日那暗沉的拱门,却在进门些许寸便又绕着一条暗黑不见天日的巷子往里走去,走了没一会,视线豁然开朗,这又是一座独立的院子。
只是这院子不知怎的,让落苒觉得有些阴森,明明那晃眼的太阳就在头顶,明明她身旁还站了一个人。
“便是此处。”贤士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又认真的说道:“女郎,郎君此时正与众人商议着,女郎你……”那贤士是想让落苒先回去。
岂料落苒只是淡定的点点头,平静的说道:“我知。”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那贤士只是一个人缓慢的,犹如闲庭散步般自如的朝那看上去无比阴森,且灰暗的老旧屋房步去。
“吱呀”随着她将门推开,一股灰尘扑鼻而来,落苒以宽袖挡了挡脸面后,又以宽袖在口鼻处扫了扫,这才缓缓的将脚迈进去,迈进去后,她将案桌上的蜡烛点燃。
这才回身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比外头那些还要老旧脏破的房子,面积不大,四四方方的,东面处有一窗,窗下是一张缺了只腿的木桌,木桌旁摆放着一堆瓶瓶罐罐,木桌斜对过去的土墙上,歪歪斜斜的挂了一幅字画。
其实,卫玠要找什么,落苒心中大概有一点底,然,猜测到的她便朝着这房间的角落寻找起来,时间过得很快。
方才还晴朗的天际,这一转眼便是乌云遮盖,硕大的风呼啸而来,只听“咣啷”一声,那半立半瘫的门板被风刮的作响,也是这一声响让落苒回了神,她转头蹙眉看了看黑坳坳的天际,看样子快下雨了。
又是一阵风刮过,满地的灰尘被旋转而起,桌前半掩的窗户“呼呼”作响,一点点的雨滴自窗外飘打了进来,落苒便忙着起身将门扉阖上,再搬动堆在墙角的瓦罐抵在门脚。
待她忙乱完准备回身时,左脚方才迈出,便听得“哐啷”一阵巨响,吓得她下意识的将腿脚缩回,整个身子更是急急回退些许,待她回过神来,定睛望去,原是屋顶年久失修,已经不住雨打风吹,屋顶的瓦片石块滑落而下,正砸在她脚前,也幸好她还未迈出第二步,不然,这瓦块定是落在她身上。
落苒这边的动静很快便引起了他人的注意,不一会,只听风雨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那个白衣甚雪,面如带桃花,举如似神仙般的男子便那般被众人围拥在左右。
雨中的他,伞下的他,这般看去越发显得朦朦胧胧,让人无法看清,却又心痒无比。
“郎君。”见到卫玠落苒反而未有惊慌,而是从容的,优雅的轻轻一福。
“卿卿怎的在此?”就在落苒含着笑,盈盈蹲福着,卫玠已在众人的拥护下进了屋子,本是又脏又破的屋子,自有了他到来,竟有了一种蓬荜生辉之感。
说完这句话,卫玠缓步向她走去,他走到离她仅有半臂远,然后,他微微倾身凑近于她,黑暗角落处,他双眼明亮如星,如此呼吸相交的望着她,卫玠温柔的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优雅的帮她拭去脸角处脏乱,嘴中更是温柔的浅吟,“真是不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