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朔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西街则是一条有故事的街道。
西街我只去过一回,留在我脑海里的除了老外、酒吧和工艺品之外,便是她,一个漂亮的女孩。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甚至跟她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但只是那一种眼神、一个微笑,我便记住了她,而且将永难忘记。
那已是五年前的事了,我和朋友们来到阳朔,骑着自行车在田间小道穿行,坐着竹筏在漓江上荡漾,还在古老的岩壁上攀岩。在饱览了迷人的景色之后,我们来到了西街,找了一个客栈落脚,然后便散开到街道的各个角落去了。
西街不大,用不了多久便逛到了头。我一个人走着,看着街上林林总总的民族工艺品,也看街道上买卖商品的各色各样的人。这时,她出现了我的眼前,更准确的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的手工艺品,那些用彩色绒线扎成的可爱的小娃娃们。她才不到二十岁,没有固定的摊位,用一个木架串着各色的小人儿,不时用眼神和微笑和经过她身边的人打招呼。应该说她的工艺品做得很漂亮,不然我不会驻足欣赏,这些娃娃都是用五颜六色的绒线扎成的,且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女孩儿。也许因为小女孩更可爱,更漂亮,就像她们的主人一样。
从女孩自豪的神情可以看出,这些作品都是出自她自己之手。我问女孩:多少钱一个?这时女孩指着大一点的娃娃,伸出了三个手指,然后又指了指小一些的娃娃,伸出一个手指。这时,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个漂亮的女孩不会说话!她用简洁的动作比划着,用清纯的微笑来招揽生意,她的动作意思很明显:大的三块钱,小的一块。
在她比划的时候,也许是想急于表达出心中的意思,她的喉咙里发出一种轻微的脆响。客观的说这种声音并不悦耳,她若一直是安静和沉默的也许会更动人一些,但我理解这是她发自内心的呼唤,是她所拥有的向外界倾诉的独特语言,从声音里可以听出她对语言的极度渴望,甚至包含着对命运的抗争。
于是我准备买一两个带回家,本来我就是在物色有什么值得我带回去的。我又仔细的端详起她做的绒娃娃来,这一次却发现,其实绒娃娃工艺谈不上精细,乍一看还可以,但细一看就不如乍一看。于是我开始犹豫了,很显然这个小东西还不足以打动我。在仔细看了几个之后,我终于决定不买了,我跟她说了声对不起,把她的绒娃娃还给了她。这时女孩的眼中明显掠过一丝失望,但这种失望只是一瞬,她便报以一个微笑给我,这是她的礼貌。
我回到了客栈,又和朋友们玩别的去了,但女孩眼中掠过的那一丝失望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我忽然觉得我好像做错了什么,其实我是完全可以买下她的绒娃娃的,哪怕是一个也好,不是说几块钱的收入对她有多么重要,而是她的劳动她的价值得到了你的肯定,这才是最最重要的,最起码这次小“成交”可以给她带来一个好心情。
我在想象这个不幸又坚强的女孩曾经走过的心路历程,她可能伤心过,悲观过,甚至绝望过。但最后她走了出来,也许是别人的勉励,也许是自己的醒悟,她开始寻找自己喜欢的事去做,之后便选择了扎绒线娃娃。因为做的时间不长,她明显没有达到专业的水准,但她是开心的,因为这是属于她的作品,她可以赚钱来养活自己了,而不只是做一个靠父母养活的人,她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想到这些,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多么的自私,竟然没舍得掏出一块钱来买一个她的绒娃娃。为了自己苛刻的审美观,竟然如此吝啬,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愚蠢,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歉疚,我决定去找那个女孩,但当我再次来到刚才的地点时,女孩已不见踪影!太阳西下,女孩连同她的绒娃娃一起消失的夜色中。
我站在那里,长久无语。我知道女孩的失望只会是一瞬,明天她或许又会满怀希望地来到西街上无声的叫卖。游客一拨接着一拨,总有人会喜欢她做的绒娃娃的。但我仍感失落,我当时是应该买一个她的绒娃娃的,不是同情,而是一种鼓励,是对她积极面对人生的一种点滴支持。
然而我错过了那次机会。有时,你想帮助别人,机会却在你犹豫之时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