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组织里的行动,屠苏收起手机向神裂指出的地点赶去,但没走出多远,眼尖的他就在道路拐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一闪而过——不正是去找“熟人”的科斯特么?这会儿他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屠苏略一思量,以神裂配合美琴,一时半会儿也足以控制局面了,倒是这边的情况更复杂一些,以科斯特的实力,要是真想搞什么阴谋的话除了自己跟出不了大楼的理事长大人,学园都市还真没人能挡得住。想到这里,他转身缀在了科斯特的身后,决定先跟着这个神秘的家伙走一段儿,看看他鬼鬼祟祟的在搞什么鬼。
科斯特走的很快,高大的身影在楼宇间高低起伏的蹿跃,方向倒是在远离城市中建筑物最密集的地段。
不到十分钟时间跟出去足有5公里后,视野中逐渐开阔起来,屠苏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对方是要把自己从即将爆发超能力者与魔法师大规模冲突的中心地域引开!
屠苏果断停住了脚步,但是好像晚了些。
身后出现轻声的吟唱声,居然有人逃过了屠苏的剑意感知,出现在他的背后。
而后屠苏眼前的场景在极短时间内翻转起来——不错,是翻转,天地万物都在不停的翻转,而等一切稳定下来后,他依然停留在“原地”,身周的环境与之前完全没有改变。
但屠苏知道,这里不是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因为他感觉不到这片天地本应该有的那种“气息”。
……
“真是笨蛋笨蛋笨蛋,说是在这里集合等他的,结果连电话都打不通——就算是遇到事情也得跟我说一声啊!”美琴用不打扰不远处魔法师的最大音量抱怨着某个迟到而且“失联”的家伙,听众只有露出微笑的神裂一人。
俯在楼顶墙面上的神裂从美琴的话语中没有听出多少怨念,眼神闪动间反倒满是担心与挂怀。“能让百里君不便报信的人,也一定是当世最顶尖的强者了,所以这边还是由我们来解决吧,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去帮助百里同学呢。”
“嗯,只好这样了,我再问问妹妹们,一收到特别行动队就位的消息我们就动手,破坏魔法阵的事情就交给神裂你了,我去拆了用作谐震中转的大楼。”美琴咬牙道,手中的呱太都攥出水了——美琴大人用木头脸的名义发誓这绝不是因为第一次与魔法师正面交锋而紧张的原因,而是因为木头脸那家伙实在太可恶了!
……
“自辟洞天?外景内成,内景外现——很久没看到这种神通了呢。”
屠苏并没有多少意外的样子,轻声嘟囔一句后伸出手来像是揪住了身前的什么,而后只是信手一扯,身前的景象并没有什么改变的样子,但却分明传出了裂帛般的声音。
感受着被掀开空间的一角里涌入的熟悉气息,屠苏点点头,而后提高音量对着这片“天地”说道:“看到了?你这种本领我确实没有,但我是剑修,最精擅天地法则的割裂之道——你留不住我的。”
“看来是这样呢。”
仅是沉默片刻后,一个宏大不能辨清男女与方位的声音响彻这片地域。
“那么可以说说你的目的了?我这会儿很忙,有很多地方要拆,不见得耐性有多好的。”屠苏当然不会感到奇怪,拥有自辟虚空神通的大能自然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所在,引来剑修割断法则之线导致洞天的反噬可就不妙了。
“目的?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来看看,看看能够改变命运长河流动方向的人类,是不是对于这个世界还保有敬畏。”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大道,自然是值得敬畏的,但这跟你阻拦我这件事情没有什么联系吧。”屠苏自信劈开这个小洞天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相较外面捣乱的魔法师们,眼前这位存在或许更值得重视,因此虽然刚才被扯开的空间一角又被对方修复并加固,他反倒收下心来,专心应对眼前的局面。
“不,关系很大。命运长河是真正属于神祗的领域,即使是众神已逝的今日,对这个世界了解如我,尚不敢轻易涉足,但你却好像是从未计较过其中的得失,任意挑动命运的涟漪,这让我很是不解。在见你之前,我猜测你或许是无知,现在却觉得你不是那般愚蠢之人。”
屠苏闻言轻皱了下眉头:“命运既为神祗所属,你我又凭何替人断言?我从未想着去玩弄别人的命运,仗剑只因不平事而已。”
“哦,你倒是如此坦然——当真对那些命运逆转、不得归留的人没有半分介怀么?”
屠苏的身周景物又开始变幻,一个白浊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而那个人正在与一位护士交战,两股相同的力量控制着他们身周的一切,相互冲撞、直至湮灭。
在两人交战地不远处,一位妖冶的中年女子冷声言道:“一方通行,我以学园都事理事会的名义命令你,把那个项链还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黑色五月到底是什么,他们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掌握我的力量?亚雷斯塔那个浑蛋到底要干什么?”一方通行的呼吸声很重,本就血红的双瞳此时真正滴下血来,他愤怒的支出着双倍的努力移动着身形、操纵着身周一切矢量向着那个“护士”猛攻,但同样是矢量的力量将他的一切攻击化解——或者说是抵消。
因为他正在跟自己的力量作战,因为他的力量被对手任意抽取、操纵。
因为他的一切,都被握在那个人手中。
在这一切还远未开始之时,便已如此。
……
屠苏冷冷得着着近在咫尺的白浊身影,看着他像野兽般嘶嚎,看着他满脸的被背弃的绝望神色,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那个宏大的声音响起:“比如他,原本他可以得到救赎,甚至成为英雄,现在却是在痛悔中体会绝望,原本是新世界的宠儿,却被逼迫着看到最残酷的真实——而导致这一切的你,真就如此坦然?”
“因、果之报罢了,我只做该做的事,而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英雄还是罪徒更不是靠‘如果’跟‘原本’决定。”屠却像是总结般的为这段真幻难辨的舞台剧发表了他的评论。
“只问因果业报么?我怎么不记得你进过佛庙。”这个声音的主人闻言戏谑道,语气倒是放松了很多,看起来他越来越享受这种“交流”了。
“老子化胡为佛,佛、道原本一家,修道即是修佛,两者并无差异。”屠苏也随意回答道,真如两人在闲谈一般。
“这么说,你只在意自己勾连的因果,而不愿去更高的地方看看这大千风景喽?”
“红尘亦是大道,总是站那么高,总是想什么亘古之意,反会失了自然之道,误入歧途。”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此行不虚矣——不过,现在却不能放你离开,想知道原因么?”初时的宏大声音此时逐渐清亮起来,最后几句甚至满是顽皮与狡黠。
屠苏轻摇了两下头:“无非是牵扯进了别人的因果而已,我问了你也不会回答。”他才不信对方真是来问什么“命运易数”的,能够自辟虚空洞天的强者原本就是逆天而存之人,怎么会真去在意什么命运定数?之所以拿一方通行的命运说事,其意指之处,无非是探看屠苏是否有意染指这个时代的至高权柄——所以在得到“因果”的回应后,那人立时领会了屠苏的意思,后面的话就用不着再认真对待了。
“你这人真是无趣,跟御坂同学在一起时可不是这样。”声音继续改变,此时已是甜糯的好似在屠苏耳边絮语。
“你也不是美琴。”屠苏继续冷着脸。
“……你真无聊,不跟你鬼扯了,给你两个选择,这会儿想出去就跟我打一架先,反正我不保证洞天破碎时这两个学区能活下几个人;要么就一人在这里呆着,等那帮自大的家伙被你媳妇砸到满头包以后再被我放出去跪你媳妇为你准备的搓衣板。”这人终于怒了,声音消失不见,洞天里风雨大作,天上掉的居然都是辣椒水。
身周剑气外放,辣椒水泼在屏障上噼啪作响,屠苏摇头自语:“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任性家伙。”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声轻哼作为回应,而后两边都再没有什么动静。
屠苏没有选择动手,之前的交谈也算互相摸了摸底,权衡之后似乎也只有安心等待外面的事情尘埃落定,两人才都能找到个可以下的小小台阶。
……
这是学园都市南山一座森林里。
“阿狄罗斯,明明你出手了,为什么要告诉星教的家伙说你受了伤来不了?”
科斯特手脚都被绑在一起挂在一根木棍上,一米八零的人缩成一团被横架在火堆上享受着红黄色的小火苗——亏得他一直努力撑直了身体,否则屁股已经被烤熟了。
一个穿嫩黄色女仆裙的可爱“少女”正坐在一边跟掌上游戏机较着劲,手指点动按键的频率在每秒60动以上。闻言后少女头都没抬,咬牙切齿的脆声说道:“切,给我委托的是右方之火,关星教的人什么事?我只答应右方之火拦住百里屠苏一个小时,星教那帮笨蛋知不知道我来了完全跟委托任务无关。”
“真是狡、狡猾的家伙,这样既可以完成右方之火的委托偿还了欠债,又把导致星教袭击任务失败的罪责推开……嘶……想不到你这么个小家伙心眼倒是真不、不少——擦,屁股要着火了!快放我下来你这个变态人妖!”科斯特的腰力终于耗尽,屁股被火苗一舔一舔的好不揪心,几个火星已然溅起,再来那么几下一定会着起火来。
阿狄罗斯闻言站起身来,在科斯特扭曲表情以及期待眼神中翻找好一阵子小包包,最后找到一个非常可爱的卡通大耳罩,而后施施然地戴在头上继续打起了游戏,留下科斯特摇曳着身姿叫骂哀嚎哭喊求饶。
游戏屏幕上,一个背后插着“韧性饼干”旗子的搞怪角色手持双色内裤样斧头围着百里屠苏上蹿下跳一通乱砍,而他的对手面对刺中任何部位都只能HP减1的现状表情很是无辜而且无奈——根据之前达成的协议屠苏翻脸无能,这种前提下谁让这个世界只有阿狄罗斯说了算呢。
……
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人偶。
原来,所谓NO。1的地位也不过是一个装饰豪华的狗笼。
原来,那些专为自己打造的“开发”计划便是一条条的狗链。
原来,当自己还是一条“忠犬”的时候,确实有在狗笼里奔跑的自由。
原来,当自己想要问个“为什么”的时候,才会发现狗链另一头牵在别人的手中。
悬在半空中的一方通行抖动着黑翼,发出沙哑的笑声,而他对面那个“护士”同样在黑翼的支持下冷冷盯着他,如同看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一直偷偷关注着那对少年男女的动静,并借由另一位LEVEL5得知了“药味久子”同“黑五月”计划的一些细节,曾经跟这些事情有过接触的一方通行,此行只是想确认一下当时他无意关注的内容,却意外撞破了药味久子理事正在研究的新课题,“个人意识的AIM扩散力场化”,而用矢量操控卷走那个概念产品完全是他临时起意,没想到如临大敌的药味理事当场就翻了脸。
终于在那个名叫“恋查”的人偶出手后,一方通行真正看到了学园都市的“真实”。
这里,一直是他的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