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琴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表情,但是决斗还要进行下去。看对手没有逃跑或是认输的意思,少女再度坚定了自己毫不留情的决心,她气势汹汹的跨步向前,全力将铁砂剑刺向对手。
看到美琴刺出的这一剑,屠苏忍不住摇了摇头,以左脚为轴身形向旁边一闪就让过了少女的剑锋,在美琴收刹住前倾的脚步与重心时候屠苏已经到了她侧后,他举起右手并指成刀,向少女雪白的后颈做了个挥砍动作,但却没砍得下去——唔,天墉学剑之时师尊禁止屠苏与同门切磋技艺,因此从没跟师兄弟们交过手;下山后全是生死相搏,对手之中也没有像眼前少女这样的三脚猫,一上手就露出这等破绽,可要手刀砍下去弄晕弄疼了她又该如何是好?可怜少年历经两世,但对于跟少女这样的剑道门外女汉子如何打交道可是全无经验。
正当屠苏一时犹豫之时,少女已经持铁砂剑一记横扫砍向屠苏,屠苏稍退一步仰身躲开这记攻击,而少女用力过大已经半侧过身去了。屠苏本能的抬起脚向前侧踢,不过很快又半途收招——踢女孩子屁股不太好吧?
少女当然不知道自己又露了大破绽,她只觉得对手太过滑不留手,恨恨之下又向屠苏来了一记力道十足的下劈。屠苏只是轻轻侧身就躲过剑锋,但向少女身前点出的剑指却又停在了半途——他无奈的看了看少女好像主动迎向自己剑指的小胸脯,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处于激昂状态的美琴也僵住了,她红着脸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你在看什么地方!你你、你居然还叹气,你不知道这个行为很失礼么?”
不得不说,突然产生女孩子的自觉的美琴大小姐又想歪了(我为什么要说“又”?)。美琴又羞又怒,正当她准备发出“真正的落雷”秒杀对手时候,却看到对方一只手稳稳握住了铁砂剑的剑身,并且对美琴说:“你握剑的方法不对。”
“嘎啊?!握、握剑哪有那么多讲究?”
看到少年握住铁砂剑的手一点都没伤到,美琴心情又是几个起落,第一反应当然是担心这个少年的手真被铁砂剑切下来,之后是因自己会为可恶的失礼家伙担心感到羞恼,然后又是惊讶与疑惑。几种想法缠一起正要变成愤怒与不甘的电流发作时候却又被对方说的一句话引到另一边,反射性的提问后美琴对自己的表现彻底失望了——完全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啊……
“剑是百兵之君,剑刃两边与剑尖皆可攻敌。剑不像刀那样只以劈砍发力、伤人还是被伤都是一腔血勇。你刚才一直是用握刀的方法来握剑,用力太猛,剑完全失去掌控,浑身都是破绽。”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了,少年还从没一气说出过这么多的话。
其实少年的性格本就是这样,能用一句话表达清楚意思自然不用长篇大论,但要把对方用剑法门的错处说清楚,一两句话是根本不够的。
以少年本身凌利的剑意打底,这番言语也是凌利非常,少女被少年突如其来的气势咳住了,乖宝宝一样点着头小声说:“那、那么应该怎么握?”
少年干脆接过铁砂剑,以精纯剑意贯注,剑体不单没有散成砂子,反倒更加凝练,他向少女示范了一个直握的动作,然后又交到少女手中。
美琴的思路完全被卷入少年的节奏,她小心翼翼的学着屠苏的样子握住了剑,然后小意看向少年,看到少年点了点头,才暗自松了口气。
少年继续说到:“这叫直握,你刚才的握法叫平握。你向我刺、扫、劈了各一剑,这时候都是直握最合适。东方古语说的‘因时制宜’你应该知道吧?”
少女闻言摇了摇头,目光暗淡了几分。
“双手下劈是东洋太刀的主要招数,刀势在胸前时候最为凌利,但再往下去不及收势就容易砍到地面,而且被对手躲开后胸前破绽也无法补救。这就是东方古语说的‘过犹不及’,你应该听过吧。”
少女摇了摇头,肩膀也蹋下去一块。
“你的前刺,步子迈的太大,又是两手直握,出剑后重心太靠前,一击未中后收刹不住脚步,我轻易就能把你敲晕。剑是兵中君子,君子行事当知进退,为人留余地,也是给自己留余地——君子之道你明白么?”
少女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意思是明白步子太大的坏处,但是没明白君子进退之道跟用剑的关系。
美琴觉得自己好无知好没用,什么东方古语君子之道自己居然都不知道。美琴难过的快哭了——啊咧,话说我为什么必须得知道这些啊?
少年又从美琴手里接过铁砂剑,将美琴刚才使的三招重新演示了一番,双手持剑含胸直刺,随着剑尖向前,整个剑身周围的空气也随之轰然而出;之后拧腰转身接上单手横扫,哗的一声身前扇面内的草木伏倒,砂石滚动;剑划过一个完美的半圆后由后向前干净利落的下劈,嗡鸣声中少年身前的灰土沙石随着下劈动作翻向两边,地面上出现一条长达十米的剑痕直通河边浅水,剑痕尾迹处甚至连水流都被挤开。
少年的三剑衔接流畅,动作全无滞碍,身形如舞蹈一般优美,美琴完全惊呆了,她瞪大眼睛,张开的小嘴无意识的开合着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少年却停下了演示,他看了看落下的夕阳,然后走向少女把剑交回她手中:“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回去先把握剑法门体会清楚,下次我再教你一些基本的用剑之道。”
美琴慌慌张张的接过铁砂剑,听到少年的话后很自然的点了点头答到“多谢指教!改日再会。”
然后两人就此告别,各踏归路。
……
美琴快到宿舍时候突然凝住了脚步,她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又使劲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些念头都扔到脑后;最后肩头还是不由自主的因愤怒而颤抖起来——“可、可恶!我我我这是在干吗?说好的决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随即又想起自己刚才不单像乖宝宝一样提问,还像最听话小学生一样小心翼翼的学握剑,甚至最后还呆呆的向那个笨蛋告别说“多谢指教”——刚才的自己一定傻透了啊……少女的脸由青转红又由红转青,俏丽的小脸随着阴阳鱼的轮转而变得诡异难明,最终整个人却摆成了OTZ的造型——常盘台ACE的名号,今天算是全毁了……
一阵风吹过,少女才发现从决斗中止时就停止输入电磁力的铁砂之剑,直到这会儿才开始失去形体。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剑身被风吹散,然后嘴角开始逐渐上弯勾起。
她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因为握剑而沾了不少灰土的右手,然后慢慢握紧,微微凸起的小胸膛中突然生出了无穷斗志:“东方古语说的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我只不过是为了打败你,才勉强屈就自己跟你学习而已。就、就是这样!”
她终于恢复信心满满元气十足的状态,不过没走几步又抱头哀嚎起来——可、可恶!我怎么也满口“东方古语”起来?美琴拼命挠着头发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一个头两个大的节奏……
这个城市,还真不会无聊呢!我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