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力到底是什么？这是屠苏在十年学园都市学生生涯中最常思考的问题。
虽被列为原石，但是连亚雷斯塔都知道，屠苏绝不是什么超能力者。最简单的证据是学园都市的AIM扩散力场检测仪以及同样原理的AIM雷达无法检测到屠苏身上有扩散力场的波动。由于拒绝超能力开发，屠苏对于超能力的理解原本不多，仅限于书本上、老师口的解说的部分，以及他自己的意念感知到的AIM扩散力场表象。直到跟美琴找交道、乃至亲眼目睹美琴“进阶”的过程，才真正有所了解。
实际上在屠苏看来，超能力者同“修士”是有很多相似性的，超能力者要割裂形成“个人现实”或者“只属于自己的现实”，跟修行者“感悟天道”“天人交感”何其相似；超能力者的“计算式”，对应的就是修士的“功法”；AIM扩散力场则具有“灵力”“法力”“真元”的类似性质。这种想法一经产生，屠苏就觉得前世的一切与今生终于重叠，只不过两年前的中国之旅没有发现上古诸神、修仙门派的丝毫痕迹。
因为这种对照与体悟，屠苏对于超能力的认识前进了一大步，所以自信已经可以明了诸多科研计划的内涵，比如“体晶”计划中泰瑞丝缇娜有隐藏不言的部分。
现在问题出现了：“妹妹计划”转变为LEVEL2同LEVEL5的较量，究竟是什么目的？他完全看不出这种战斗有什么必要性，尤其是泰瑞丝缇娜隐蔽提及美琴与绝对能力者某些方案存在联系，如果这就是对应的方案，那么产生LEVEL6的理由是什么？亚雷斯塔刚才的表示很有值得推敲的地方，显然这个杀戮计划不是他的真正目的，但是保存的妹妹越多越有利于他的计划，这种谋划让屠苏恨的咬牙——他必须救下更多的妹妹们，而这一切终有一天会被亚雷斯塔利用，妹妹们的命运永远不由她们自己把握。
愤怒与不甘充斥在屠苏心中。救下妹妹们的生命是他现在要做的，挽救她们被利用的命运是他以后要做的。
这份责任，有些沉重。
……
御坂9982号接到了奇怪的信息，让她前往樋口制药研究所消除主机数据。
“这种工作从来没有进入过御坂的岗位职责列表里面啊，do，御坂很是不解的说，并为加班没有加班费感到苦恼。不过，既然是BOSS有要求，员工还能有什么好报怨的？看来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跳槽事宜了，do，御坂握紧拳头沉重的说。”
“是的，御坂10031附和9982的提议，但是寻找可以接收克隆人的单位实在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do，御坂10031挠掉了自己的头发。”
“不对不对，身为企业员工怎么能在在职期间考虑这种问题？这样会不会造成公司业绩的下滑引发经济危机呢？do，御坂10777号得意的翻起了新买到的经济理论与职场关系书籍用着平静乖巧的口吻卖弄着学问。”
“可是公司员工都应该有接受面试与录用的过程呢，御坂明显不符合这一条件。do，御坂10030号对公司员工这个前提设定表示不解，并且表示如果有机会解除与公司的合同的话一定要谋求跳槽的机会，如果能找到一个真正伟大的胸怀洒家死也值了——do，御坂10030不明白为何御坂会有如此奇怪的自称与莫名的欲望，御坂10030认为一定是学习装置出现了问题。”（向伟大的10030号姐姐大人致敬，向《某科学的宅电磁炮》致敬，向御坂10086君致敬，你们是我所见同人中最强大而且最没节操的御坂妹妹与作者！）
“御坂不明白御坂10030发生了什么故障，但是御坂认为御坂10086一定与10030号的失控发言有关系。Do，御坂19090躺在培养槽内做出大胆的推测，并感慨为什么今天的调整过程要如此的漫长。”
“已经是晚上了，正常人应该都在睡觉才是，难道御坂们都被设置成了夜猫子习惯么？学习装置看来又犯了一个巨大的常识错误，do，御坂9982气愤的质疑道，这样的错误实在不是一家有竞争力的企业所应容忍的。”
“同意，御坂10032同样不能忍受这种连续的失误，不过为什么御坂10030、10031也会出现在御坂网络的今日话题中，像这样三个连续检体编号的御坂同时出现的概率不应该在10的12次方分之一水平么？do，御坂10032很是奇怪的进行着概率计算，同时因为御坂的认真与好学感到骄傲。”
像这样描述着自己的心理活动进行着电磁波的交谈，这名跟美琴拥有同样的俏脸、同样的身材、乃至同样衣着打扮的少女面无表情的走在空寂的街道上，与美琴相较，外观上的唯一区别可能只是头上戴的一个军用夜视镜，而且瞳孔有些黯淡无光、没有聚焦感。
她很快就出现在了樋口制药门口，在进行目的地确认后，戴上军用夜视镜，助跑加速后攀上墙壁后消失。跟美琴一样飘飞的百褶裙下，露出跟美琴不一样的蓝白条纹内裤来。
……
屠苏出现在完成任务后准备回归的9982号御坂妹妹身边，而妹妹事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御坂有种不好的感觉，御坂是被尾行了么？上次御坂10086说尾行发生后会有很不堪入目的剧情，do，御坂9982心脏狂跳不已的说，并略有些期待的问出‘你是谁’的问题。”面无表情的御坂从随身背包中拿出一把电磁击发军用步枪，瞄准了屠苏。
对于御坂妹妹这种奇怪的说话方式，一般人很难把握其中的重点。但屠苏不愧是屠苏，很快就对唯一有意义的问题做出回复：“我叫百里屠苏，应该算你、你‘姐姐’的……算你的姐夫吧。”屠苏很头疼该如何称呼被计划书称为“Sisters”的这些孩子，最后终于决定以“姐夫”自居。
这下轮到御坂妹妹卡壳了，她从学习装置中得到的知识极为有限，为了避免妹妹们获得情感从而背叛，这类亲人、感情类的资料是完全没有输入的，还有很多生活常识要通过御坂妹妹们在外界的行动然后在御坂网络里共享才能获得，最后又在“身体调整”中被剔除那些“影响实验进程”的部分。
御坂妹妹收回了枪，边继续前行边紧急向御坂网络发出求助电讯号：“紧急情况，紧急情况，呼叫御坂网络提供资料支援。御坂遇到一个自称为御坂的‘姐夫’的少年，虽然根据御坂9982对计划的前期调查以及与培养人员交流中已经明确‘Sisters’的称呼应该是由素体御坂‘姐姐’而来，御坂从学习装置中获取的知识完全不明白‘姐夫’这样的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在线的御坂们谁能提供帮助？御坂感到一个头两个大，看来知识的积累果然没有捷径可走，do，御坂9982发出学海无涯的感慨。”
这些话全都是直接说出来的，屠苏认为一个头两个大的更应该是自己才对，从妹妹的状况看，似乎她们可以通过LEVEL2“缺陷电力”能力形成网络相互交流。而这个妹妹已经是“9982”号了，这该死的计划到底想消耗多少条人命？屠苏的牙关已然咬紧。
“御坂10086刚刚上线就听到了如此劲爆的爆料，御坂感觉自己运气超好的说。御坂可以对这个问题进行解答，所谓姐夫是指姐姐的丈夫。Do，御坂10086开心的做出肯定的论断。”
“丈夫又是什么，御坂9982认为御坂10086的解答太过肤浅。do，御坂9982希望能够得到更进一步的解释。”
“御坂9813手头有字典，根据字典的解释，丈夫是指已婚女子的配偶，而婚姻的本质在于共同相爱、精彩的生活并延续自己的生命。可是这种过于抽象的语言实在不能让御坂明白它们的具体代指。不过御坂认为这应该是很亲密的人际交往关系吧。do，御坂9813打着呵欠回应着如此复杂的问题。御坂明天早上将是第一个上班呢，现在依然不能得到足够的休息。do，御坂9813感觉很是困扰。”
“非常感谢御坂9813号的热心解答，明天的实验还请加油，我会尽量赶到现场为你助威，do，御坂9982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虽然对于亲密关系是什么还是一头雾水。”
听到“实验”两个字，屠苏心里一紧，但御坂妹妹的淡漠表情与刚才语言中对此表达的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的态度……这些孩子们，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生命到底有多么不可替代，明天接受试验的是9813，那么岂不是说，岂不是说，已经有超过9000名妹妹就在这样的冷漠与淡然中悄无声息的失去了生命？
“你们的实验，就是去被别人杀死么？”屠苏还是与御坂妹妹并肩走着，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自己的想法传递给这个如一张白纸般任人描画的女孩子，他想让这些妹妹们明白她们存在的意义绝不是被随便杀死，可张开口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求生欲望是一般人的本能，但面对不知自己生命珍贵性的妹妹，又该如何解说？这是屠苏从来没有面对过的问题。
御坂妹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们很少有机会能同妹妹们与实验员之外的人说话，因此御坂妹妹虽然脸上依然冷淡，但是努力做了一个扯动嘴角的表情：“呵呵，看来自称姐夫的存在已经明白了实验的内容，可居然用疑问句的形式发出提问，御坂认为这种装傻的态度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亲密关系吧。do，御坂9982为自己的急智感到惊讶。”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被杀死呢？”屠苏觉得这个问题很蠢，但是他非常希望能够得到答案。
御坂妹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黯淡的眸子没有焦距的看向屠苏，摇头道：“没有什么为什么，御坂的身体是只要按下按钮就能造出来的，御坂的记忆是能过学习装置的电击得来的，御坂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服从主任的命令参加这项实验。如果说御坂必须要为自己寻找一个生存的意义或者理由，那么这就是御坂的生存的意义与理由。do，御坂9982认为御坂将学习装置中得到的最核心的资料用在了最合适的地方，这样的经历在御坂9982个体经历中还是第一次。”
这算是什么理由？屠苏的手都快要攥出血来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不问理由就必须选择死亡的道理。每一个生命都应该有实现自己梦想的、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当然，这话有些伪善，但至少，至少我不希望你们就这样死去，你们的姐姐要是知道你们的存在，同样不会希望你们就这样毫无抗拒的接受这种命运。所以，就当是为了我，就当是为了你们的姐姐，请不要死，好么？”
……为了我，为了你们的姐姐，请不要死……
……为了我，请不要死……
……请不要死……
这些话音清晰的进入御坂妹妹的耳朵，由御坂网络传达至每一个妹妹，甚至包括一个检体编号20001的小个子女孩，正在学习装置上戴着头盔进行状态维持的她也在半梦半醒中小声重复，连旁边那个女性研究员也听到了这样的发言。或许冷漠如芳川研究员，心中也有一片柔软的地方，只是轻易不会被触及——不过今天好像有些例外。
御坂妹妹很是迟疑，她抱紧自己的书包沉默的走了好一段儿路，终于摇头道：“主任没有理由的命令也要遵守，御坂被制造出来后就被输入了这样的指令，实验为合法进行，得到统括理事会授权，御坂没有反对的理由。Do，御坂努力用斩钉截铁的态度回答道，御坂不想承认刚才的请求真的有些触动御坂。”
“这就是他们教给你们的东西么？”这就是最核心的行为模式底层命令么，“无理由遵从主任的命令”？但是她们同样希望自己的生命具有意义。这就够了。
“是的。do，御坂9982简单直接的说道，并偷偷隐藏了某种失落心情。”
“那就告诉所有的妹妹们，你们不用参加实验了，你们的意义不止是参加实验。”屠苏肯定的说道，“实验是非法进行的，没有道理去继续。”
“不对，御坂们都见证过计划的许可书，还拥有计划的识别码。ZXC741ASD852QWE963。do，御坂9982为御坂在第一时刻识破骗局而感到对御坂素体智商的自信。”
妹妹们其实很狡猾，智商的自信来自于姐姐，那么万一不自信呢？责任肯定得归咎于美琴。即使是这种环境下，这种同美琴一模一样的“强势”逻辑依旧逗笑了屠苏，也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对付美琴时就非常有用的滑稽念头：“御坂妹，你知道学园都市最大的道理是什么吗？”
“御坂9982不想做出回答，只是无所谓的态度偏头看着心理有些失控的姐夫。”御坂妹妹直愣愣的走着路，所谓“无所谓的偏头看”只存在于语言描述中——这也是一种“言不由衷”的“傲娇”吧，明明对于姐夫大人说的话深受触动，明明希望姐夫大人能够给出一个改变御坂命运的理由，展现在外的还是“无所谓”。
“天大地大，不如道理大。道理大不大，要看拳头大不大。”屠苏用力握住拳，举到了御坂妹妹的面前，“所以你只要对比拳头的大小，就该知道你需要听谁的话，所以你们原本要听主任的，现在却得听我的——我命令你们，不许去死，无论是谁下达的命令，都不能死！”
这些傻孩子们啊，用正常的交流方式是无法让她们理解自己的意图的，倒是美琴的行动方式比较适合这种设定。
她们的行为模式都是建立在灌输好的程序基础上，或许这种灌输也能建立起复杂的命令网络，让她们不像拥有健全人格的正常人那样主动去在多个选项中做出选择，而是按照别人的意志寻找最优的命令实现方法。编写妹妹们人格资料的天井亚雄努力构建了符合实验需求的行为模式，让妹妹们拥有尽可能更为强大合理的战斗素养与学习、判断、执行能力，偏偏在“行动理由”这一点上无可奈何，只好硬给安上了“无条件听从主任命令”。
但是妹妹们毕竟是人，教会了她们语言，教会了她们学习，教会了她们战斗技能，然后她们会自然的寻找自己学习这些知识技能、接受这种生活的理由。
她们是人，不是只知道吃饭干活的牲口跟机器。
当别无选择之时，“无条件听从主任的命令”显的很有效力，这也是御坂们能够接受的唯一意义所在。但屠苏现在则给予了她们另一个理由，甭管这个理由有多么的滑稽可笑，总比没有任何理由要好。
既然没有理由，那么屠苏就给她们一个理由。既然有了新的理由可选，妹妹们为何还要去主动选择死亡？即使妹妹们真心认为死了也没什么，但有其他生存理由的时候，当有人不认为妹妹们的生命是一根鸿毛时候，当有人要妹妹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死的时候，妹妹们为什么要去选择原定的命运？她们并没有被殖入自杀程序，有自杀程序的克隆人是无法模拟真正战斗中的对手思维的。
御坂妹妹知道自己必须得服从主任的命令，但第一次得知为什么要服从主任的命令，她难掩发现新大陆的兴奋，用与内容很不搭调的平静语气向御坂网络传递着信息：“御坂9982呼叫全体御坂的注意，紧急呼叫，最高级别。御坂9982已经确认了事实，经过与记忆中进行比较，御坂网络必须遵从主任意愿的设定基础是建立在主任的拳头比御坂大的事实之上。现在姐夫的拳头比记忆中主任的更大，他要御坂们终止实验，御坂们必须给出整体决定，这将影响御坂网络行为模式存在的根本原因，请立即给予回应。do，御坂9982紧急通报到，御坂已经急红了脸，这是从未有过的严重危机！”
屠苏特意看了叽叽喳喳的御坂妹一眼，果然还是没有发现有红脸的迹象。
而御坂网络中已经炸开了锅：
“真是这样，do，御坂17304号也确认了事实。”
“是的，do，御坂10351号再度确认了事实。”
“没错，do，御坂19765号经过了比较。”
……
御坂网络有些过载，大量的信号混在了一起，最后统一问出了交由御坂9982转达的问题：“那么，终止实验后，御坂应该干什么？do，御坂整齐一致的说。”
“你们有没有自己喜欢做的事？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不伤害到其他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地方不能去？”
“可是，进入身体调整场所的御坂不能外出。do，御坂19090前所未有的认真提问道。”
“告诉我地点，我接你们出来。”
“这里是保密科研场所，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否则会被保卫人员以法律制裁。do，御坂9982严肃的告诫姐夫大人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任。”
“保卫人员的拳头有姐夫的大么？”
“没有。do，御坂9982已经明白了现状并愉快的接受，而且开始幻想不用上班的快乐生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