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子出门后房间里很安静,屠苏靠在床头想了会儿心事,发现心中的问题难以解答后索性不再去想它。还是考虑一下最近几天遭遇的事情吧。先是“幻想御手”,后是魔法师进入。不过后一个问题暂时无力解决,在这个230万人口的超能力都市中寻找两个魔法师实在是太过艰难,自己无力行动的此时还是放置不管的好。
屠苏暗叹一口气,把注意力转到了“幻想御手”上。这个借助AIM扩散力场强行将使用者大脑归于自己掌控的幕后存在到底是谁?从目前所接触到的情况看,昏迷使用者的大脑依然处于类似的工作模式中,但目前为止并没有其他变化,学园都市里也没有出现一个拥有成千上万人的力量做恶的怪物——那么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有什么目的?
屠苏一时有些不解,对方明明在使用着昏迷中学生的大脑,但却没有任何超能力爆发时的波动。超能力者通过自我现实与量子沟通,大脑内构建的计算式以自我现实为途径影响量子运行,从而达成超能力,现在没有大规模超能力爆发,那么链条是哪个环节断掉了么?应该没这么简单才是,这样的话那个人做这些事明显没有什么意义啊。
等会儿!屠苏突然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幕后黑手也是人类,他同样无法驾驭超过自己计算控制能力的超能力。屠苏明白,是自己之前的思考方向出错了,那个人并不是跟其他使用者一样增强自己的超能力,这样做除了陷入昏迷外没有其他后果,所以对方只是单纯的利用昏迷学生的大脑运算着什么——他是把能力者的大脑当做一个一个的计算终端,将他们用AIM扩散力场连接起来共同为某项极为消耗计算能力的工作进行运算!
想明白这一点的屠苏立刻想去找美琴,把自己的发现告知她,但身体迟缓的反应、周身的剧痛提醒他还下不了床。自己的个人物品都在病床旁桌子的小抽屉里,屠苏又累又疼闹了个满头大汗才从里面找到了手机,但是手机屏幕怎么都亮不起来,看来是在昨天的事件中坏掉了。
屠苏感到在这种时候如自己这般强大的人也会一筹莫展,果然如那些强调分工合作的团体精神的人所言,独自一人常常是一事无成啊。屠苏被迫冷静下来,然后才发觉这个发现并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自己刚才确实是冲动了。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护士走了进来,告诉屠苏该换药了。外伤还好办些,昨晚上涂的外伤药是消炎杀菌帮助伤口结疤的,到这会儿伤口应该已经长好,需要换用药物活血化淤,等肌肉的挫伤、拉伤恢复,最快明天就可以出院。但屠苏的脏腑伤势需要卧床静养,吃一些促进血管修复的激素类、细胞因子类药物,并注射了一管修复脏器内出血的纳米修复机器人,完全康复要一周时间。
屠苏乖乖脱掉上衣由护士拆去旧绷带,换上涂抹了药膏的新绷带,整个过程持续了超过一刻钟,疼得这位绝世剑客呲牙咧嘴冷汗直流。好不容易才完成一切的屠苏喘着粗气靠在床头,自嘲这辈子过的太好,受伤只有那么有限几次,差点连这点疼都忍不过去。
房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不是护士,而是某个及肩茶发、白色上衣加夏季薄毛衣、下着百褶裙的少女。她进门后反身探头出去左右探看了几下,然后才关上门,倚门背上长出一口气——怎么看都跟做贼似的。
屠苏看到美琴这副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而少女看到屠苏的表情后则是勃然大怒,她恶狠狠的咬着后槽牙一步步逼近屠苏,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挤出来一样:“死木头脸你笑什么?信不信美琴姐姐这会儿就电的你两腿像抽搐的青蛙一样?”
看着凶神恶煞般的少女,听到这句有段时间没听到的威胁语,屠苏终于强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请稍等一会儿,我想先写好遗书决定财产分割。”
完全没想到屠苏会跟自己开玩笑的美琴先愣了愣,然后毫无大小姐形象的哈哈大笑,还跟男孩子一样拍着屠苏肩膀:“木头脸你居然也会开玩笑,而且喜剧效果比舞台剧还棒啊!啊对、对不住,忘了你受伤的事了……”
可怜的屠苏,被最大出拳力度高达325KG的LEVEL5超能力者几巴掌拍的冷汗直流,还得咬紧牙关说“没关系”……
美琴呵呵干笑着坐到倚子上,但因为刚才的玩笑回想起来跟屠苏的初识时候,很快就又欢快起来:“喂木头,那天早上我问你话,你为啥点完头就走了?”
屠苏偏头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少女说的是哪件事:“哦,我记得当时你问我听没听到你说的话,我想我听到了,所以就点了头。你只问了这个问题,我回答完自然继续走路。”
“啥?就这样?”
“是啊,还能怎么样。”
“哦,这么想来,还真是你的风格呢。”
“啊,理解万岁。”
“当时就觉得你这人乱耍帅,话说,你现在可比当时讨人喜欢多……”啊啊啊我这是在说啥啊,美琴的脸腾的红了,她正想改口说其他事情,没想到屠苏已经答了话:“是啊,我也觉得我现在比之前有人样。”
“为什么这么说?”突然听到这种奇怪回答的美琴一时忘记了口误的尴尬。
“就是觉得现在过的很开心,即便只是看看天闻闻风,也比以前有味道。”屠苏的确是心有所感。
“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美琴微偏着头,模样很是俏皮可爱。
屠苏没有回答什么,他有些心满意足的仰躺在了床上看向窗外,脑袋垫在了手下,虽然这个姿势两臂肌肉都很痛,但他却觉得的很舒服。
少女看他这副模样又变得气鼓鼓的,要是平常早就放电了,可这会儿她只是用自以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可恶的木头脸,等你能爬起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等我爬起来任你怎么收拾。”屠苏耳朵一向很尖的,少女一时之间忘记了。
美琴先是捂住了嘴表示很惊讶,后是握住了拳表明很愤怒,最后悄悄说了句:“真的任我收拾?”
屠苏转过头来,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似乎可能也许大概不怎么安全啊,不过既然话已出口,也容不得反悔了——他咽下一口唾沫,勉力点了下头。
少女握拳在胸口,很得意很奸诈的笑了,屠苏忍不住向床的另一侧平移了下身子,想离这个危险的放电妹远一点。
……
一番笑闹之后,该说正事了。屠苏把关于“幻想御手”发明者意图的猜测对美琴说明了下,然后表示自己还没想到以什么为突破口去找原凶。
美琴仔细思考了屠苏的猜测后握拳砸向屠苏的床:“脑电波!”
屠苏被少女的举动吓了一跳:“啊?”
美琴将纤细的颈子昂得跟白天鹅一样,翻着白眼鄙视的瞅着屠苏:“真是个野蛮人呢,明明已经找到最关键的突破口了,可笨蛋就是笨蛋,完全不了解现代科学的侦破思路呢。”
“哈?”惨遭鄙视的屠苏还没明白过来。
“笨蛋,美琴姐姐明明已经说那么明白了!”如果美琴屁股上有尾巴的话,那么那根尾巴这会儿肯定竖得比旗杆子还直,“脑电波啊!”
“脑电波?”
“对的,脑电波!既然所有人都在被那个发明人驱动,在大脑同步化后进行不同的计算,那么比照所有昏迷者的脑电波,肯定能找到一组相同的电波,那就是发明者!”美琴气势十足的宣言,然后立即出门寻找黑子与医生去了。
屠苏看着被美琴离开时掀起的风浪吹的一动一动的窗帘,心想自己还想让她帮忙修一下手机呢,看来得等自己出院后了。
……
美琴元气十足的叫来伤心失落的黑子与初春、泪子,向三人说明了自己“和木……”的推测,然后倒拖着黑子的衣领找到冥土医生,通过对医院内几个“幻想御手”受害者的脑电波进行比对,在脑工作波段找到了一条相同的电波线。冥土医生经过分析频率与波段后很快认定,这就是最关键的同步化波段之一,应该就是属于“幻想御手”发明者的。
美琴瞬间志得意满,大点其头后仰天长笑:“那个笨蛋也是很有用的嘛,哈哈哈哈。”
“姐姐大人,请注意自己的形象,保持常盘台中学学生基本的体面。”一脸衰颓气息的黑子飘在美琴身边——话说此时的黑子也没有多少体面可言啊。
美琴自然毫不理睬学妹的建议,她此时的心思早飘到不知道哪里了,什么解决了幻想御手后该怎么收拾木头脸啊,什么用什么名义邀请木头脸来参加“盛夏祭”啊,什么什么时候跟木头脸去趟中国看五岳看长城看“东方建木”太空电梯啊……
现在的任务就是从资料库中比对,寻找出元凶了,初春立即动手——当然其他人这会儿是完全指望不上的。但学园都市中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脑电波信息的记录的,唔,在医院以及风纪委员总部纪录的信息中,没有找到符合者——美琴的笑声停了,她咬牙道:“我就知道那个木头脸不靠谱!”
“是哦是哦,姐姐大人终于明白黑子才是真正值得信任与依靠的人了吗?”黑子倒是瞬间满血复活了,她两眼星光璀璨,几乎闪瞎了美琴的眼睛。
“黑子别靠那么近……信任与依靠不包括袭胸吧!”
“姐姐大人终于决定甩开那个类人猿与黑子牵手一生了么——啊,啊,这就是爱的电击么?啊!啊!!啊……
看着眼前这两个不靠谱的大小姐,初春忍不住叹起气来:“真是的,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认真工作。”
“嘛,别这样么小初春,大家都很努力了,总会找到办法的!来,笑一个!”泪子一握拳头,初春裙角立刻被一股柔和的风给掀了起来。看着满面绯红委屈的快流下泪来的初春,泪子毫不在意的点评着:“是新买的蓝白条纹胖次呢,卡哇伊哟!”
……
欢快的大小姐们进行着破案游戏时候,屠苏正一脸愁容地吃着医院提供的午餐,不得不说,要论口味的独特,也只有晴雪的烤果子能与之一比——等会儿,话说今天不能出院的,看这架势晚饭也得这样解决?屠苏陷入沉默中。
……
学园都市某个角落,史提尔终于同神裂汇合,他还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看来禁书目录的回收又失败了。神裂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虽说屠苏没有动用真正的力量,但信手一击的“怒涛龙骧”威力又能小到哪里去?再加上极限状态发动唯闪的反噬,以神裂的圣人之躯,强撑着还算过得去的表象从屠苏面前离开后也是吐了好几口血。之后她没有联系史提尔,而是找到了这个没有监控设施的角落借助天草式的隐秘术式疗伤,直到现在才大体治好了伤势。
“没找到禁书目录?”神裂问道。
“找到了,但没能抓住她,从楼顶掉了下去后好像是被别人给救了。因为是学生宿舍,你又没消息回来,我怕贸然进入会惹更大的麻烦,就没继续追下去。”史提尔答道。
神裂点点头:“你的做法是对的,昨晚的交战肯定已经惊动了学园都市的高层。如果那个人对现场做些掩饰的话学园都市其他高层与总部也都不好撕破脸。再进入学生宿舍万一发生什么冲突,事态可就掩饰不住了。”
史提尔“嘁”了一声,好像是对学园都市与英国清教总部都不怎么看的起。他把嘴角的烟头弹开,才又问道:“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昨晚上给我说话的架式我还真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对方手下留了情,受的伤倒比我还重些。没想到学园都市居然有这样的笨蛋。”神裂的眼光不由自主的偏向了一边,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史提尔斜瞄了神裂一眼:“喂喂,现在可不是思春的时候。休息会儿再用术式探一探禁书目录的位置,说来怪了,之前明明感觉很明显的,但早上某个时候她身上的魔法气息居然完全消失了。”
神裂原本想发怒的,但话到了嘴边却最终成了一声叹息。
……
饿肚子的茵蒂克丝正在跟街头的小猫抢饭吃,没办法,人家太饿了嘛!上午从当麻房里跑出来之后,茵蒂克丝本想继续向机场进发,争取混上前往伦敦的班机的,但那点早餐很快就消耗光了——绝对记忆能力才是真正的大胃王!这绝不是Index的错!
少女一口吃下不知哪个好心人给野猫准备的猫饼干,稍微恢复了些气力,但现在应该去哪里寻找能量呢?少女用手绕起了自己的银色长发——咦?前面那个女孩子怎么一个人吃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桌子都快摆不下了!天啦,这是主对我的考验吗?可是仁慈的主应该不会饿死最虔诚的信徒的啊!即么这就不是主的考验、而应该是主的馈赠啦!
Index终于抵制不住食物的诱惑,向着石桌扑了上去大口吞嚼起来。正在石桌上吃着刚从打折店采购到的食品当午餐的女孩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食物迅速消失,她咽下口中的鱼丸,问了最该问的问题:“你是谁?”
“我叫Index!”茵蒂克丝咽下一叠薄饼。
“为什么吃我的东西?”
“因为我饿了!”茵蒂克丝吞下一串章鱼烧。
“可这是我买的啊?”
“买到的东西不都是要吃掉的么?”茵蒂克丝嚼着一根香肠。
“为什么你的回答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我们感谢主,因你以世间的恩物饱沃了我们;求你不要弃绝我们於你的天国之外,正如你曾显现於你的门徒,并赐予他们平安,救主啊,也请降临於我们中间,并拯救我们。荣耀归於父及子及圣灵,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们。求主怜悯。”茵蒂克丝吃完最后一盒酱菜,做起了午餐后的弥撒。
“我叫春上衿衣,虽然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吃光我的东西,但也没发现有什么错处。我觉得我们还会再见的,你下次还会吃我的食物吗?”这个叫春上衿衣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粉色连衣裙,身材娇小,很可爱的小圆脸上嵌着一双大眼睛,很能激起周围人的保护欲望,可在被食欲主导了头脑的茵蒂克丝面前所有物质性的东西都要败退。
茵蒂克丝点头:“多谢招待!下次见面的话可能是在教堂里了,我会专门为你施洗赐福的,你也看到我的修道服了,我可是很厉害的修女哦!”
春上用手指点着自己下巴:“可是修女不都应该有黑色或者白色的帽子么?”
茵蒂克丝闻言一摸,才发现自己的帽子失踪了——她瞬间想起,应该是落在了那个人的屋里。虽然衣服都被那个人的右手破坏了,但帽子上有没有残存的魔力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因此给那个人带来麻烦的话,茵蒂克丝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对不起,但是我必须马上离开了,希望下次再见!”茵蒂克丝告别春上,拥有绝对记忆能力的她顺着自己来时的路往回跑去。
……
春上衿衣今天是来探路的。她原本是十九学区的遗弃儿童,这个暑假过后就要转学进入第七学区栅川中学,今天是暑假第一天,她准备来探探路,省得正式搬家时候找不到地点。不过准备回家的路上被“打劫”了原本要带回去储存的全部食品,只好重新购买一批了。不过她总觉得,自己会跟那个叫“茵蒂克丝”的外国女孩子再次见面,而且,就在不太远的将来。
……
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参加补习的学生也开始返回宿舍。
春上坐上了返回十九学区的无人巴士,车上很空旷,只有寥寥数人。不过这并不奇怪,十九学区再开发失败后已经陷入沉寂大半年,学校、商铺很多都关停,学生或主动或被动的转学,春上就是被要求尽快转学的其中之一。
春上觉得有些孤单,不过她也很习惯这些孤单,自从大半年前好友枝先绊理失踪后,她身边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她握紧了胸前的吊坠,好像绊理就在那里对着自己笑,她心里终于暖和了些。转头看向窗外的都市,又想念起那个总会伸过手来将她扶起的哥哥,那个给她被子里塞面包的哥哥,那个一瞪眼就能吓跑欺负自己的坏学生的哥哥,那个从没说过话的哥哥。
绊理总说,她的名字就是最好的法术,跟哥哥一样的名字预示着迟早会帮春上找到他,可现在她也失踪了。春上偶尔能听到绊理的呼救与求助,她猜测应该是自己的“精神感应”能力感应到了绊理,可是她到底在哪里呢?大人们总说自己在尽力寻找失踪的孩子,但却又不相信自己能听到绊理的呼救。如果是哥哥的话一定不会这样的。他一定会什么话都不说就帮自己找到绊理的。
哥哥已经9年不见踪迹,那天他走的太突然,老师只是说他去上学了,还说他给自己起了个叫“绊理”什么的奇怪名字,却没告诉春上他去了哪里。孤儿院关闭后孩子们又被转送各个机构,有名字的登记一个姓名后便不知踪影,没名字的随便取一个名字也被带走,春上也是在那时才有了“衿衣”这个名字,而枝先则是直接用了哥哥的那个奇怪发音当名字。流离之下,本就害羞内向的她又上哪里去找哥哥呢?
春上有些胸闷,然后她又听到了绊理的声音,脑海开始剧痛,春上差点昏了过去,她在座位上缩成一团,努力忍住身体与心灵中的疼痛:“绊理,哥哥,你们都在哪里?小春上想你们了……
同一时间,学园都市多处地点发生低烈度地震,但与学园都市邻里而居的东京市一切平静,这样的事情在近期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