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太子大婚。
几月以来苍都里没有发生过什么热闹的大事,终于等到太子大婚,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人推人搡,只是为了亲眼看一看太子妃的花轿经过。
大红的花轿,配上象征皇家身份的金丝绣制,轿子四脚上垂下四个金线璎珞,只这轿子上用的料、做的工皆是最细致的,并非一般亲王成婚时可比,仅一个轿子就已如此,众人不由唏嘘感叹,果然是太子大婚,旁的东西只怕更是珍贵,普通人家连听都未必听过!
街上时许久难得一遇的热闹景象,六王府,迟月苑,满月提笔描眉,只淡妆,一根木簪簪住盘起的发,素雅典致。
今日是南宫郅大婚,作为弟妹前去,她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
对于今日的婚礼她倒着实期待,半年多以前她以残身回到右相府时南宫郅正在下聘,那时她的惊怒与愤恨、那种被人背叛后如同被人当街给了一耳光一般的羞辱感,她至今印象深刻,时隔这么久,少了心中那一份固执的****,她要好好将南宫郅当日给予她的还回去!
门口,只一敲了敲门,“不知王妃可准备好出发了吗?”
满月放下笔,对镜一笑,而后站起身来,回头对只一道:“我们走吧。”
满月一回眸之间的光华让不意间抬头撞见的只一不由一怔,早就听闻苏九歌苍都第一美人之名,大约是因为南宫郅指婚的原因,只一对苏九歌一直心怀抵触,而今无意中的一眼却堪堪让他整个人一时失神。
意识到这一点,只一心中对自己不由暗恼,不过是美色,怎能对此动心?
满月的目光自只一身上轻扫而过,似看破了些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有看出,只一只觉得后背一冷,随后就听满月开口道:“王爷那里都准备好了吗?”
只一埋下了头去,“王爷在马车上等着娘娘。”
天高云清,并不似她嫁至六王府那日的阴沉,南宫郅这番倒是为自己挑了个好日子!
自迟月苑走出,满月一路沿着蜿蜒的小路走着,迎面正撞上无事的诗玄,这半月来满月在府中清闲的很,并未有半分不规矩,诗玄抓不出她什么不妥,心中却并没有因此对她放下芥蒂。
诗玄的性子冷清,并不愿与外人多打交道,更何况对她心中怀着敌意的人,满月倒也不在意,向诗玄莞尔一笑,“见过表姐。”
诗玄打量了一下满月,勉强地牵了下唇角算是回礼,随后半分也不停留径自向前而去。
满月依旧没在意,也要继续向前朝府外走去,却忽然,自身后传来诗玄的声音:“南宫郅要成婚了啊……”
诗玄还是断定满月与南宫郅之间有一些不清不楚,倒也不足为奇,南宫郅将右丞相的嫡女指给南宫寻,一定有些什么目的,苏九歌是大户人家小姐,不缺吃穿,若是帮南宫郅就只能说明她与南宫郅之间有私情,这句话是诗玄对她的试探!
满月表情未变,还扬唇而笑,“是啊,今天他就要成为我的妹夫了!”
满月微偏头,正见只一仔细地打量着她,他在看她的表情中可有破绽可寻。
明明已经看破,满月并没有丝毫不悦的表现,反而勾唇浅笑,似有暗香沁人心脾,只一一怔,随后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满月出了王府,南宫寻的马车似已经等了很久,满月进了马车,就见南宫寻坐在那里,面色微沉。
南宫寻开口,带着嘲讽之意,“为了一个婚礼,打扮了这么久?”
满月知道此时在南宫寻面前否认也没有意义,索性大方承认,“是啊”,满月略作停顿,“第一次与王爷出席大场面,臣妾觉得不能给王爷丢脸,王爷说臣妾想的可在理?”
她的面上是如花的笑靥,眼中的光芒却甚是锐利。
南宫寻突然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仔细的打量着她,半晌,忽而冷笑了一声道:“人长得漂亮,话说的比人还漂亮!”
南宫寻手上的力很重,满月觉得有些痛,却还是强做出笑模样,“多谢王爷夸奖。”
南宫寻似笑非笑,“既然如此,到了东宫该如何表现你也该清楚吧?”
“臣妾愚钝,臣妾只愿听从王爷吩咐伴在王爷身边做好王爷身边人。”
南宫寻闻言再次冷笑,“很好。”
他突然松开了手,身子向后靠到了车壁上,阖了眼,不再开口。
此后的一路满月与南宫寻皆是沉默。
马车在皇宫外停了下来,今日所有的马车不得进宫,南宫寻坐在轮椅上,只一要去推他却被满月拦住,“我来。”
今日皇宫中张灯结彩,高挂的灯笼透出非凡的喜庆,琉璃瓦折射出的光芒昭示着这一场婚礼新人身份的不同寻常。
来往人很多,异常热闹,可人群之中,却只有南宫寻这里独成一景,女子淡妆素裹带着绝代芳华,男子俊美无瑕白衣翩翩,原应是一对璧人,却生生被轮椅隔开。
能来东宫参加太子大婚的均是达官贵人,身着锦衣携着美眷前来,看到轮椅上的南宫寻时难免悄悄议论两句:“那就是六王爷啊!”
“那他身后那个就是第一美人苏九歌了?果真是美啊……”
“注意点,苏九歌已经成了六王妃,从江城回来的六王爷可不再是之前那个废王了,日后会成为什么谁又说的准?”
“那还不依然是个残废,还能成为太子不成?”
……
满月推着南宫寻自人群中走过,不去理会周遭那些放肆的目光 ,却突然,南宫寻抬手示意她停下,满月一怔,不知他为了什么,只见南宫寻忽然转回了头看向方才声音的来源、离他们右侧不远的地方。
察觉到南宫寻投来的目光,方才说话之人莫不一惊,脸色皆变,他们以为这里人多嘈杂,南宫寻不会听到,却不知道南宫寻习武之人听力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