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海城出发,整整走了一个半月,王元方才来到燕北。不过这样的速度已经算是罕见了,这还是因为他在雪地之中有特殊的行路方法。
要按照一般人的速度,就算是三个月也不见得能从山海城来到燕北。
“你就是借助这东西在雪地滑翔,节省时间的?”
东元无忌摆弄着两块长长窄窄、底部被磨得发光发亮、两头微翘的木质玩意儿,好奇的追问。
王元对这小子实在是看不顺眼,只是自己欠了东元胜那老家伙的情,自己又不可能真的把他一刀捅了,只好眼不见为净,闭目养神,不想搭理他。
这小子对待爱马的行为王元在树上看的是一清二楚,这样的行为必须是心性凉薄的人才做得出来。
可是令王元心烦的是,自己不愿搭理他,这家伙倒是自来熟,得知爷爷与他有恩,便不时凑过来和他说话,而且还对王元做成的简单滑雪板极为好奇,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东问西问,一点都不懂眼色,让王元不胜其烦。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别人也要睡觉呢,你烦不烦啊?森林里面的花草小动物们不用睡觉了?人家明天还要上班呢,败类!”
说完之后,不理会东元无忌那双大睁着不明所以的眼睛,呲溜几下爬上了大树,依靠在树桠之间闭目假寐。
忽然,王元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冲着仍一脸悻悻然的东元无忌告诫:“若是不想把野兽招来,就不要点火,爬树上睡觉去。”
说完就不再理会他了。
东元无忌这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跳下树扑灭自己升的火,而且还踹自己一脚了,感情还真是自己干了蠢事啊。
想到这里,心里稍稍平和了一些,同时又对眼前这个年纪只有十一二岁却老练如同狐狸一般的少年心生佩服之意。
瞧瞧,人家这才是江湖经验。
想到这里,东元无忌也爬上了一棵树上,准备睡觉。只是他一向养尊处优,根本没有在野外丛林生活过,根本睡不着,有几次险些从高高的树上摔下去,只好大睁着眼睛看着对面睡得正酣的王元,露出羡慕的神色。
初阳从山间跳了出来,将微红的光芒洒遍丛林,东元无忌眼珠微微一动,跟着一个激灵,从晕晕乎乎中惊醒,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绑了个绳子,要不是这根绳子,他肯定摔下树了。
想不到这小家伙还挺体贴的,东元无忌四下一看,发现树下不远处已经升起了一个火堆,而王元正在火堆里面拨弄着什么,他的身旁放着一弯熟悉的“铁背银胎弓”,正是自己打猎时携带的宝弓。
东元无忌眼睛一眯,跳了下来,一边慢慢走过来,一边和王元打着招呼。
“王兄弟,这么早啊。”
来到王元身边,他慢慢蹲下,不动声色的把弓拿在手上,嘴里问道:“王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王元转头似笑非笑看了看他,眼神有些讥诮,不过并未多说,而是回答道:“借了你的弓箭打了几只小野味,祭一祭五脏庙。”
东元无忌看了看,疑惑的指着那两只圆圆的黄泥疙瘩,“莫非野味在这里面?这是什么弄法?”
王元撇了撇嘴巴,根本不屑解释,只是不停的翻动着泥疙瘩,敲敲打打,过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点点头,将两只泥疙瘩拿出来,用木棍将其中一个敲开,顿时一股肉香弥漫开来,顿时让饥肠辘辘一晚上的东元无忌食指大动。
“好香啊!原来用黄泥裹着烤出来的野鸡这么香啊!”
东元无忌狠狠咽了一口口水,迫不及待就要抢过来,结果被王元用木棍敲了手背一记。
“等会儿,这东西现在没滋没味的,等我加点料。”
说罢,王元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布包,打开之后里面还有一层油纸,打开油纸,东元无忌就看到了一些褐白相间的粉末,王元小心翼翼将粉末抹在野鸡上,然后宝贝似的把粉末包回怀中,用手指将烤出来的油脂抹匀,再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扯过一只鸡腿,塞在嘴里,另一只手又闪电扯下另一只鸡腿,一溜烟蹲到树底下,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一连串的动作让东元无忌目瞪口呆,等到他反应过来,王元已经专心致志的对付另一只鸡腿了。
面对仅剩下鸡头鸡屁股还有半拉鸡胸的野鸡,东元无忌恨恨的抱起来,狠狠的咬了几口,眼睛看着王元几乎要喷出火来。
王元毫不在乎,吃完之后,随意在破烂衣服上擦了擦手,用衣服包起来另外一只泥疙瘩。
东元无忌很快就把野鸡吃光,就连鸡屁股都啃得只剩骨头了,意犹未尽的过来,想要搬剩下的那个泥疙瘩。
“够了,剩下这只是我们的口粮,你不想出去了?赶紧找对方向下山。”
王元迅速把他的手拨开,冷冷说道。
“我还有马肉,”东元无忌忽然想起了自己昨天死去的爱马,不由得说道,“把马肉做口粮不就得了?我们再吃一只吧,真是太好吃了,你在上面抹了什么东西?怎么那么有味道呢?”
王元眼眸之中一丝厌恶的神色一闪即逝,他摇摇头,说道,“那匹马我已经埋了,这样忠心的马作为主人你怎能吃它?算了吧,趁着白天,我们找对方向赶紧下山,我想见一见你爷爷。”
东元无忌无奈,只好站起身来,他本想着自己也打几个猎物,但又想到家里恐怕已经天翻地覆了,而且自己这一天担惊受怕的也想回家了。
“一路走过来,发现你们东元家族还真是NB呢,没谁不知道的,你们家里很有钱吧?啧啧,这弓箭、这身行头、死去的这匹神驹……都不便宜啊。”
王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东元无忌说着话,侧面打听东元家族的情况。
“你没听过‘东元门生遍天下,南宫虎符镇乾坤,双木若有焚天火,改天换地赵称尊’这句话吗?大燕帝国谁都知道,我们东元家,与林家、南宫家以及皇族赵家‘四姓掌天下’,你说我们东元家牛……什么不?”
东元无忌语气极为骄傲,他一向在人前都是天之骄子,任何场合都是焦点,结果昨天晚上到今天,碰上眼前这个叫花子似的小家伙,打又打不过,身份别人又不在乎,被呼来喝去,早就心中愤懑了,听到王元这么问,立即恨不得在脑门上贴上东元很牛叉的标志。
“那就麻烦了,”王元叹了口气,语气极为郁闷。“本想着赶紧把这重人情了了,眼下你们家却有财有势,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我拿什么来报恩呐。”
东元无忌闻言眼珠一转,心里转开了心思,只是在王元面前他并未多说什么。
问清楚青阳镇的方向,王元在青岭山丛林里面东看看,西看看,仔细观察好些植物,这才指着一个方向对东元无忌说道,“这里是往西方向,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之前我们就能下山了。”
东元无忌现在已经不自觉的对王元颇为信服,眼见他很有把握,就跟在他的身后往前走。
树木丛生荆棘遍地,两个少年拿着小刀或是匕首不停的挥砍着开路,走了足足有五六个时辰,眼见日头当中,两人补充了点食物和露水,继续往前。
等到两人来到一处丛林时,东元无忌脸上突然变得雪白,他看到了地上散落的兵器及无数殷红的血迹,不由得想起了昨晚恐怖的一幕。
“就是这里,我们碰上虎兕的地方。”
东元无忌惊恐的四处查看,语气有些颤抖,他深恐那只恐怖的虎兕突然跳出来,一下子把自己撕成碎片。
“三十多个人,恐怕就我一个人还活着。”东元无忌不想再在此地过多停留,催促王元快走。
王元瞪着大眼睛四处扫射,他早就闻到了这里浓重的血腥味,不过多年的特殊生活,让他重生之后拥有极强的触感,这个地方有没有凶兽,他自信还是能够感应和察觉到的,所以并不急着离开。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快速走到一株大树旁边,伸手握住一件兵器,一使力气将之费劲拔出,打量了一番,赞道:“好刀!”
东元无忌目光所及脸色一变,这把刀金背乌身,刀口锋利,刀弯处还刻有一圈螺纹,正是自己的护卫庄客首领黄三台从不离身的“金背神刀”。
东元无忌虽然生性凉薄,但念及黄三台多年来的保护,心中也不禁有些黯然。
“走吧,都死了!”
王元乐呵呵的将金刀挂在自己的腰间,发现刀身太长,而自己又太矮,实在不是太方便,就随便找了一块丢弃在丛林也不知道是那个倒霉鬼留下来的衣服布条,将金刀缠绕包裹好,扛在身上。
“这是我护卫的兵器……”
“这是我的兵器!”
王元纠正,“你护卫死了,这兵器就是无主的,要不是我,你找的过来吗?所以说,这就是我和这刀的缘分。”
东元无忌无语,好在他对这刀也不是太在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继续向西走,因为昨天东元无忌上山时对路还有些印象,加上王元丛林之中辨认方向的本事,在夜色即将降临的黄昏,两人终于走出了青岭山,来到了官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