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小村里传来了狗叫声。开始叫的不太厉害,瞬间则叫得凶残。在凶残的狗叫声中,王家一家人将王万发抬着去了王凤同家。临抬走前,李秀英又把老头的钥匙从裤带上解下来。老头本来能走路,他不明白这些子孙为何要折磨他:“你们他****的,干啥?”
“那啥,到我那院。我那院暖火。”王凤同说。
“让我自个儿走!”王万发挣扎着。可没人放下他,一直抬到王凤同家的西屋。几个孙子将抱过来的被褥铺上,几个人把老头强行的按在炕上躺下。
王万发问:“你们干啥!我不想睡觉。”
王凤同说:“那啥,你病了!”
“我没病?谁他****说我有病?”
老头猛地坐起来,被几个孙子按在了炕上。老头又一次拱起来,又被儿孙们按倒在炕上。
“那啥,你睡觉。”王凤同吩咐着王万发。
王万发骂道:“他****的,你们干啥?你们全疯了!”
“你病了!要吃药!”齐素云说。
“我没病!”王万发本来就瘦,一着急,全身的血管都曝露出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急了。然而,他哪能强过这么多儿孙?他最终还是被强按在了褥子上躺了下来。
此时,李秀英把老头的装老衣服的包包提了过来。悄悄地放在了炕梢儿。并把从杨凤祥处拿回的四道符分别贴在了王万发褥子底下一道、炕沿帮上一道,门上一道。
齐素云倒了一壶五十六度的临山二锅头,这是四两装的绿杠圆肚酒壶,齐素云已经倒满。然后,李秀英在一个大花边儿碗里将那道符点燃,烧成了灰。将壶里的四两酒都倒在了花边儿碗里。然后,几个儿子,孙子按着王万发,用一个六钱的酒盅从碗里舀着酒,给王万发灌这飘着纸灰的酒。王万发打着挺:“他妈拉逼,你们干啥?”说完他紧紧的闭着嘴。
王凤同说:“那啥,你病了!我们给你治病!”
王万发闭着嘴,摇头。
王凤同说:“那啥,拿筷子来,撬开他嘴。”
王万发的嘴终于被撬开,在灌酒的过程中,有几次王万发都呛出来,鼻涕、眼泪流的满脸。王万发几乎被憋死。他没有喘气的机会,嘴和鼻子都呛出酒来。这些儿孙仍然是接着灌。王万发连回气的时间都没有。他的脸憋的铁青,他的头上、脖子上、胳膊上都鼓起了青色的血管。人们明显地看着那血管在跳动。他几次的弓起身体,都被儿孙们压得死死的。一碗酒灌进了王万发的体内,王万发不懂人事了。众人放开了王万发。
王凤同知道,王万发没有酒量。王凤同小的时候,王万发还年轻,那时喝酒也没超过一两。到七十岁以后,滴酒不沾。这四两酒灌下,王万发不死也得扒层皮。可是王凤同又一想,这酒不是灌王万发,是灌那长虫精。长虫怕酒,王凤同想起了《白蛇传》中的许仙和白娘子喝酒,白娘子醉了。现了原形,吓坏了许仙。那白娘子是真长虫,能现原形。吃老头魂儿的是长虫精,灌下酒去,长虫精就会离开。老头就会死掉。果然灌下去这碗酒,老头儿的手耷拉下去。王凤同扒拉扒拉王万发的头,王万发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王凤同用指头探了探王万发的鼻子,已经出气细微:“那啥,给他穿装老衣裳。这道符要管事儿,过一个时辰,长虫精就走了。那时,就那啥,入殓。”女人们都到了王凤同家的东屋,男人们在西屋观察着王万发的结果,到了早晨王万发也没醒。
一大早儿,王家的男人们就到老四王凤贵那院抬棺材。这一抬棺材,惊动了小村人。别人问咋了,抬棺材的人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不得了啦!王万发让长虫精吃了魂了”这惊恐的消息,霎时传遍了小村。
“王万发早就死了、现在是长虫精附体,现在不把长虫精赶走,长虫精就附着王万发的尸体,过一百天就要吃人,先吃王万发心爱的人、后吃全家,再吃全村。这小村一百多口人,这个尸体不多日子就会把全村人吃没。”
“这还了得?”
“咋不整死他?”
“正在想办法整他。”
这消息如一个炸雷在小村滚来滚去,极大的恐惧笼罩着小村。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度过,王凤同等人正准备给王万发办理后事。可是,当太阳升到了蛤蟆山顶上的时候,王万发醒过来了。他看到给他穿了装老衣服,他就喊:“你们怎么让我死?我没病!”
王家人一看,王万发真的让长虫吃了魂。灌了这些酒,又有杨神汉的符镇压着,而任何作用不起,王万发又活了。看来这长虫精的道行真大。
王凤同说:“那啥,先不要理他。看着他别跑了就行!”
于是,别人不理王万发,只是看着他叫骂。
王万发歇了会又骂:“你们些王八蛋,想把我整死。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整我!”
仍然是没人理他。
呆了一会,王万发又说:“我迷糊、我头疼、我烧心!”
还是没人理他。
“我头疼啊,给我片儿止疼片儿吃!”
依然没人理他。
“我这肚子烧得慌!给我口水喝!”
还是没人理他。
王万发想爬起来,可刚爬到一半,一头又栽倒在炕上。
后来人们都出去了,屋里只有老四王凤贵在看护着王万发。此时王凤贵也信以为真,他相信王万发就是被长虫吃了魂。他确认真的王万发早已死亡,如果炕上躺着的真是王万发,这四两酒灌下,早见阎王爷了。可是,让长虫精一附体,灌下这四两酒,任何作用不起,他竟然醒了过来。这就证明王万发早已经死了,现在闹腾的是长虫精。
东屋正在研究对策。王凤同说:“那啥,三个时辰过了。他又活了。咱们那啥,咋办?”
众人都面面相视,并把眼睛一起集中到了李秀英身上。李秀英说:“那只有请能人了。”
“那啥,上哪去请”王凤同又问。
李秀英说:“去帽翅村请。”
“那啥,谁去请?”
李秀英说:“我找王凤仪一起去。让王凤仪赶着车,我坐着。咱家的人,一个也不能动,防止有事。”
王凤同说:“那啥,行!”
李秀英说罢去找王凤仪,一家子人又看着王万发,唯恐出了事儿。
此时,王万发还在喊着:“给我片儿止疼片儿吃!脑瓜子疼!”
他喘了会气又喊:“给我点水喝,我烧心!“他喊他的小孙子、喊他的儿子、喊他的孙子媳妇、喊他的儿媳妇。他们就在外间屋和东屋的地上站着,可是没有一个人理这个老人。
王凤同的院子里挤满了蛤蟆沟的村民。他们已经相信了。他们相信此时在炕上躺着的不是王万发,而是长虫精。人人恐惧、个个战战兢兢:“整死他!整死他!”有人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