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糟鼻青年看向陈长清的目光里带着敬畏。
他是赤羽派的外门弟子，其实本是不需要参加踏山天路。不过外门弟子在四大派里面的地位一般，得到的资源也有限。酒糟鼻青年三年前就是通过踏山天路的仪式进入到赤羽派之中的。现在重新要走一遍天路，便是为了能够获得一个好的成绩，然后赤羽派的一些长老可以把自己收为内门弟子。
因为酒糟鼻青年是当年走过踏山天路的外门弟子，所以在森林里有一些修者与他组队，渐渐以他为中心。
森林里的环境对于修者来说异常险恶。
因为所有人的气海都不能使用，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修者都等同于凡人，对于在森林里潜伏的魔兽来说，是最好的猎物。
魔兽喜欢猎杀修者，吞噬其气海进行进化。就像是修者也喜欢猎杀魔兽，用其魔晶来进行修炼一样。魔晶这种存在只有雪山境以上的魔兽才会有。
酒糟鼻青年走过一次踏山天路，至少知道有一条路是可走的，于是他便带着小队行进。
小队里面的人也信任酒糟鼻青年。
然而他搞砸了。
酒糟鼻青年的记忆终究是出现了一点偏差，影响结果却是非常大。
有人死去了。
因为酒糟鼻青年把队伍带进了天魔意通猿的领地，所以因此有人死去了。
酒糟鼻青年不敢去看死去的那名修者的脸。
他能想象得到，这是自己的失误。
修者因他而死。
陈长清看了一眼酒糟鼻青年。
后者向他道谢，“在下蒋正。多谢恩人指点出手搭救，敢问恩人姓名。”
秦曦颜看了一眼陈长清。
陈长清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蒋正的话。
少年只是指指地上的那具修者尸体。
蒋正的颜色变得难看，露出了悔恨与愧疚的表情。
蒋正的小队里面，另外几个人也分别做了自我介绍。红脸青年叫做关胜，马尾少女叫做傅雪，剩下两人分别叫阎锡以及莫黎。
“陈长清。”少年淡淡说出这个名字。
在场的人除了秦曦颜以外都觉得诧异。
特别是蒋正，作为赤羽派的弟子，更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传闻中的陈长清，是个不能修行的废物。
当年陈长清的气海测量一万两千息，曾经惊动了整个归元大陆，丹心宗和慈航宗都上门找到陈家，希望能够将陈长清收为弟子，不过被陈长清的父亲一一谢绝。
不过再后来，陈长清被评定为气海不能开窍之人，让所有人都愈发觉得惋惜。
从天才到废物的落差，使得很多人都认定陈长清只能像凡人一样碌碌无为度过一生。
气海无法开窍，唯一能补救的办法恐怕是需要一名接天境甚至是元始境的强者出手，才有可能给陈长清的气海开窍。因为涉及气海资质，接天境和元始境的存在才能人为改变气海，逆转天穹所赐。
不能调用天地元气的陈长清没有任何手段能自保。
谁可曾知，陈长清竟然敢来参加这踏山天路。
在这踏山天路中，连气海境都是炮灰，更别提都没有踏入修行的陈长清了。
“陈兄真的是好胆色，却确实是见识过人，关胜佩服！”红脸青年发自真心地说道。不说别的，单单是陈长清能随口说出解天连夜二十四式这一招，就能足以让红脸青年引为平生知己。
陈长清点头示意，算是回复。
马尾少女也转动眼睛，俏生生得盯看着少年。不过又看到了陈长清身旁带着斗篷的秦曦颜，对其撅撅嘴。
阎锡和莫黎都在惋惜着死去的那名修者。
蒋正的脸色不好看。
陈长清再次摇摇头。
“现实原本就是最索然无味的答案，这便是真实。”
这句语气极度老气横秋的话，是在无梓小楼里，千山雪随口说给陈长清听的。
现在陈长清所看到的场景，便就是千山雪随口所说。
酒糟鼻青年或许因为心怀憧憬，没有万全准备遭遇这一切，只能认清现实。
至少在踏山天路前半段，陈长清知道，天地元气吐纳是无法调动的。
秦曦颜忽然开口了，“我们要去捕捉金耳抱睛小兽，你们一起吗？”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邀请一样。
陈长清不解地看向秦曦颜。
因为只是去捕捉金耳抱睛小兽的话，他们两人足矣。
秦曦颜平静说道，“我看到了。”
四个字让陈长清明白了一切。
少女的气海天象是万法皆知，她生而知之。知晓十四星君的命，知晓与十四星君有交集的人的命。
她说她看到了，那便是看到了。
这群人，是与十四星君有交集的人。
这就是命。
陈长清点点头。
“你们去不去。”
陈长清说了五个字发出的声音，传到蒋正小队耳朵里完全无法拒绝。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气海不能使用的情况，但是他们至少知道在这片森林里，气海无法使用。
陈长清见识非凡，他们也是清楚的。
那么陈长清一定有能力带他们出森林。
至少比蒋正有能力。
蒋正咬咬牙，想起了那名修者的死状，心怀愧疚，对陈长清说道：“只有长清兄带我们几人走出这片森林，以后我赤羽派弟子蒋正这条命就是长清兄的，兄弟你一句话，我蒋正赴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那名修者死了，蒋正就不要别人死了，一个都不要。
他要这支小队都活着出这片森林。
蒋正说的这番话意气十足，剩下几人都感激地看向着他。
蒋正只看着陈长清。
“好。”陈长清说一个字。
“跟着我。你们不会死。”陈长清说两句话。
这个骄傲的少年，话不会太多。
不过他每句话都极其有分量。
蒋正等人向陈长清行一礼。
陈长清想了一下，“那便走吧。”
.
.
千山雪在空间手镯内翻出一个灵位。小心放好。
灵位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千山雪又拿出香炉，点燃几根香。
少女对着灵位淡淡说着，“悯姨，我找到他了。”
千山雪恭谨地看着灵位。
“悯姨，山雪既然找到他，就不会让他再随便消失了。帝星入世十五载，登天山上有人想加害于他，有人想要控制他。不过悯姨，他既然是您的儿子，山雪当然知道要怎么做。”
千山雪说道。
“他是一个和您一样骄傲的人，确实是您的孩子。”
千山雪说道。
“他的问心誓就要****这天穹之下的世界，这等大宏愿的问心，想必当年也只有悯姨您一人才敢。”
千山雪说道。
“登天山十五年前是有十脉的，箭阙楼是悯姨您的，那便是他的。”
千山雪说道。
“山雪力量或许微薄，然而山雪有一条命是悯姨救的，那便也是他的。”
千山雪说道。
“山雪让他用弓当做武器，自然也是因为悯姨您曾经就是天穹之下最强的弓修。”
千山雪说道。
“那他也必将是。”
千山雪曾经和少年一起站在万千星辰的天穹下。
少女看到了那颗星。
紫薇星。
跟随着陈长清的问心誓而再次出现的紫薇星。
“他能理解我，就像悯姨您也能理解我一样。”
千山雪认真给灵位上香。
“那我便不让他死。”少女说道。
“他不会死。”
少女的语气，骄傲到和少年同出一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