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妖魔鬼怪，草精魔兽，邪门外道。
少年行走于世，以一匕破之。
背着装着弓的布包，用拄杖扫开蓬草，少年的指间有血迹，并非少年自己的。
少年很平静。他第一次杀人，不过也没有感到特别的地方。
即使是搅拌着敌人的喉咙，少年也小心翼翼避开了血液的喷射。
因为衣服上留有血迹容易被魔兽发现并追踪。
少年只有指尖残留一丁点儿血迹，他找到一溪清水。
陈长清把匕首和手指都沉浸在冰凉的溪水里，他洗地很认真。
少年曾经在十万丹青书卷里看到过一句话，“随心所欲，不逾矩。”
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却又不破坏规矩。这句话描写的是能够遁出问心境，进入扶摇境的修者才能了然于心的意念。
虽然不能修行，然而少年已经开始理解这句话。
清洗着匕首刀尖以及指尖的血液的少年，感受着溪水的凉意。
他想着的人，是天穹之下飘飞十万片雪花的少女。
千山雪就算一念断阙千名修者的未来已经生命，却也不会违背心意。
能遁出问心境的人，都很强，不仅仅是在功法以及修为上，更重要的是在心态上，结果比手段重要。少年想要的是公平，但是千山雪给了少年以外的人不公平。
“她很强。”陈长清仔细想了一下，只能说出这句话。
因为哪怕千山雪这样做，陈长清都无法讨厌她一分一毫。
“她很强。”少年笨拙地再次重复了一遍。
洗好了匕首，少年把它握在手上。
陈长清站起身来。少年只是一般高，站得却很直很正。
他的视线环顾四周，他迈出一步。
拄杖扫开蓬草。
在森林里不断前行。
因为熟悉森林中的各种魔兽留下的讯息讯号，所以少年总是可以避开各式各样的凶猛魔兽。
在森林里行走，少年也知道哪些植物可以食用。
陈长清走得一点都不急，他走得很稳。
森林之中到达天路入口还有几百里路，少年又看到了一名修者。
双目通红，眼神呆滞，青筋暴起，那名修者看到陈长清就像饿虎一样扑上来，他手中有一把长刀。
这名修者无法调用气海吐纳，在森林里被魔兽追逐，不清楚可以吃的植物，又中了毒，精神慌乱之下杀掉了同伴，甚至因为极度饥饿还吃掉了同伴的尸体。这名修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的精神状态与没有理智的魔兽毫无分别。
只是他所练功法的刀意还在，那柄长刀在其主人经历过这样的磨难一样变得更加残忍干练。其上已经沾染了无数人的血液。
修者要杀掉陈长清。
毫无理由，毫无道理。
少年平静看着他。
陈长清叹一口气。
少年动的很快，一手从刀背处捏住刀身，快速下落的刀竟然半空中直接挺住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陈长清一脚踢碎修者的膝盖。
修者整个人都向地跪去，陈长清另一只手锁住修者的手腕，转动着它让修者的长刀架在了修者自己脖子上面。
借助修者身体下沉的重力势能轻松一抹。
少年又杀一人。
陈长清的手稳到让他自己都觉得难受。
落寞少年认为自己不应该这么冷血。
少年只得确认着这件事情，少年又杀一人。
修者喉咙中喷射出的血染红了蓬草，却没有在少年身上留下一滴。
少年扔开这名修者。
他终究还是要前行的，在这片杀戮场里。
陈长清还是走得那么稳。
森林之中，行走着妖魔鬼怪，草精魔兽，歪门外道，少年只有一个匕首，没有办法，只能以匕破之。
陈长清知道，如果千山雪走在这条路上，她只会比自己走得更快，比自己杀的更痛快。
天穹之下能阻挡千山雪的事物也许存在，但断然不是这一片森林就能遮蔽万千雪花。
少年身合魔道，缘明锻天，自他的匕首之下，开始死了一些人。
少年只见到邪魔外道，只能杀那外道。
血迹不沾染少年的衣襟。
蓬草不阻拦少年的脚步。
。。
。。
踏山天路第五日，榜单上杀戮第一之人仍旧是那君魔炎。其后跟着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三百二十。
陈长清的名字排在第八十四位。其后的数字是三十又二，仅有第一名的十分之一。
“只有敢死的人才能杀人。”少年信条如此，便是如此。
陈长清能杀人，因为他敢死。
少年的心性又何尝不是一种锻炼。
杀该杀之人，那么就是固本心，是修者。
杀不该杀之人，是杀本心，是魔道。
少年缘明锻天，身在魔道之中，心却于修者里。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陈长清终于走到了一处有人烟的地方。
这是森林之中的几千修者的一个据点。这据点里面，有食物，有兵器，但是都需要东西进行交换。
然而最常见的交换物品，是别人的人命。
有虎背熊腰的修者看中一口龙头好刀。刀值十条命，那么他就用自己的十个俘虏的命换这一口刀。卖刀之人把刀交付给虎背修者之后，自顾杀了十人，让自己的杀戮值数上涨。
据点是由几名雪山境强者控制的。所以据点里的交易，没有黑吃黑。
都是尽然有序的，交货品，杀人。
这就是修者的世界。
陈长清冷眼看着这一切。
不多时，他注意到一个存在。
他看到了一名披着星辰天穹的少女。那少女用斗篷遮住眼睛，那少女手持着两把匕首，那少女自人群中穿行而过。
那少女脚步轻盈。
星辰屏风飘飞着她的脚步，少女十步杀一人。
两个匕首上下翻飞，快速地收割着人命。
怪异的是除了陈长清，没人能意识到少女的存在。
十步杀一人，少女有选择性地杀人，杀着据点之中的恶徒卖家与买家。
少女杀人的方向就是少年所在的方向。
星辰披于其身，少女所到之处已经是一地尸体。
她最后到达陈长清面前。
少年看到了她的眼睛，是一双不染杀意的清澈眼睛。
“你是坏人吗？”少女歪头轻轻问着。
少年摇头，他只是拔出匕首，刀刃轻轻鸣动。
清澈眼神的少女只觉得那匕首鸣叫的声音异常好听。
少年以匕破万邪。
“你不是坏人呢。”少女轻轻说着。
陈长清点点头。
在那杀戮之榜上，第二名的位置，秦曦颜的名字清楚血红的印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