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罗马尼亚,血雾森林,血族长老院。
文件落地的声音之后,椅子拖动时和地面摩擦出的那刺耳的声音从半掩着的门缝里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紧跟着就是男人带着难以压抑的怒气时那大声质问的声音。
“不见了?!”
全长老院都上下都没见过德拉库拉伯爵如此盛怒的模样,新来的小侍从看着伯爵因为愤怒与震惊而扭曲的脸庞不由得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前途。莉莉丝王后虽然对血族而言是一个不祥的存在,可以说没有人是爱戴她的,但她毕竟是血族的王后。
而如今,他们居然把王后给弄丢了,这对这座守卫森严长老院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隔天深夜,全血族现存的十二族的首领几乎全部应长老院的招唤聚集到了长老院的议会大厅。只有一位贵族没有到,那就是已经失踪的雷夫诺亲王——尤苏拉。
原本就显得冰冷不近人情的议会厅因为这一屋子各怀鬼胎的贵族们而显得更加
“难道雷夫诺没有亲王以下的贵族能够暂代族长吗?”布鲁赫亲王安德烈原本就阴沉得可怕的脸色在因为看见长桌上那个空缺的位置之后变得更加阴森起来。
“看看安德烈亲王问的!我们都知道,正常情况下很难找到雷夫诺那群贼。”洛伦佐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至少他脸上的笑容可谓是阳光灿烂。
“这算是什么意思?!”安德烈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像是自言自语似得,“难道雷夫诺全族都跟着尤苏拉那个贱女人叛变了吗?”
“显然就是这个样子。”巴斯蒂安心情极好地微笑着回答,“安德烈亲王觉得很意外吗?”
“原来我们的执政党领袖也并不这么全知全能。难道那些氏族之间的争端不是您在处理吗?难道看到雷夫诺成员这几年几乎销声匿迹也不觉得奇怪?”洛伦佐悠闲地托着下巴侧头欣赏巴斯蒂安微笑的侧脸,接着像是情不自禁似得伸手一根手指一圈圈将他蓬松的卷发绕在指尖,仿佛那是一种有趣的游戏,但嘴巴上却仍旧不肯停顿地揶揄着,“也对,雷夫诺都是风,亲王怎么抓得住呢?”
新上任的乔凡尼伯爵好笑地看着事态地发展仿佛这是一场身临其境的表演。
安德烈亲王在席间四下扫视,除了部分密党成员外入眼的大多都是看戏似得神态,不由得又有些沮丧地坐了下来。如今的血族领袖们大多都是貌合神离各自为政,再也没有会把血族看成一个由十三氏族构成的整体了,心都散了。王如今依然去向不明,这样他该如何是好呢?
“罗伦佐亲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一位密党成员显然急于维护自己的领袖,他语气不乏尖刻地反问,“本来就是多党共同执政,可是送去你们那里的事情,你又处理了多少?还是不随便搪塞着又送回来?”
“显然是我们觉得布鲁赫亲王应该能者多劳。”巴斯蒂安代替洛伦佐回答,“你看,他手底下哪怕是一只小蝙蝠都这么能扇翅膀。”
“你!”
原本还在为自己的想法所苦恼的安德烈现在不得不先放下自己的忧虑,他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瞥了部下一眼之后又无奈地看向洛伦佐,“勒森巴亲王(洛伦佐),你不认为王后的失踪应该是全血族的大事吗?现在我们大家坐在这里,难道是来计较党派之差的吗?”
安德烈虽然并不认为他是可信的。但无论洛伦佐肚子里装着的究竟是什么想法,但他至少现在还坐在这里,那他就不得不维持着自己血族子民的自觉。
“哦!”洛伦佐夸张地抬起自己的眉毛,然后表示同意地点头,他说,“布鲁赫亲王说的太对了,不过我们的长老大人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吗?”说着,他将视线投向长桌的一角,弗朗西斯科从会议开始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精神,存在感几乎都稀释成了空气。
弗朗斯思科听到话题被引向自己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整个人看起来萎靡极了。事实上自从他在得到莉莉丝失踪而后尤苏拉也下落不明的消息之后,他的精神就开始不太正常了,时常心不在焉。以至于这一次紧急会议随时出自长老院的意思,但其实却都是由安德烈一手策划的。
“洛伦佐亲王,能否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呢?安德烈亲王显然是在问你的意思,你反而过来问我?难道你没有主意吗?”弗朗西斯科此刻显然还是正常的,至少他还懂得应对。
“有!当然有!”洛伦佐大笑起来,他说,“既然种种迹象都指向尤苏拉掳走王后然后叛变的可能,那么就对尤苏拉……哦,不,应该是雷夫诺全族下追杀令吧。”说着,洛伦佐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然后四下看了看神态悠闲地问道,“是不是该散会了?”
安德烈侧头用眼角瞥了他一眼,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显然是极其不快的模样。弗朗西斯科抽了口气,慢慢直起背脊坦然地与洛伦佐对视,“亲王说得很有道理,自血族有历史记载以来从没有姑息任何一个叛徒,长老院自然会对尤苏拉的氏族下一级追杀令。”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开始凌厉起来,“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怎么营救回被劫的莉莉丝王后。”
洛伦佐表示赞同地点头,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说,“宣战咯!”
“宣战?!”在座的很多人在听到洛伦佐口中这简单的词汇之后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他们瞪着眼睛就像是他在说什么梦话。
“那当然。”洛伦佐理所当然地说道,“尤苏拉之所以劫持王后,就是因为莉莉丝名义上是她的Child,Father在没有交接所有权之前对他的Child有绝对的处置权。显然你们扣押莉莉丝便是你们错了。而莉莉丝是王后,尤苏拉未经允许劫持了王后这就是她的错。既然双方都有自己的理由,那么僵持不下的局面只能通过战争解决。”
“说得到轻松!”其余的首领显然不同意洛伦佐的提议。
要知道,对于安逸这么长时间的血族而言,战争早就已经成为史书上的字眼了。要他们用那一身养得娇贵的身体去打仗?!
这无疑是天方夜谭。
“哦!”就在这时,沉默至今的乔凡尼伯爵突然开口,他面带笑容如同将什么笑料似得轻松地说道,“我想起来了,雷夫诺亲王最疼爱的那个残废现在正在我名下的庄园里站住。他现在人在土耳其边境,像是要去中东旅行。”说着,他夸张地挥了挥手,然后整了整自己的领子,“要把他抓来问问吗?”
“那个少年身体的小子?”弗朗西斯科皱着眉像是在回忆,然后问道,“是叫法比奥么?他离开尤苏拉了?”
“显然是这样。”乔凡尼点头,半个身体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抿了抿嘴,然后又说道,“大概是半个月之前他来找我要了些钱。那时候,他好像说自己离开尤苏拉独立了,决定向其他的雷夫诺一样先去绕世界旅行。我那时候觉得虽然他的身体残缺,但至少他已经活了很久了,应该是可以独立,所以也就给了他一些钱,又将名下的产业借给他暂住。”
“很好。”安德烈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握虚垫着下巴思考片刻后,他点头,然后利落地交代,“去把那小子抓过来。”他又想了想,“记住!在抓住人之前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在把人抓回来之后再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动静弄得尽量大些。”说着,他又看向仍旧似笑非笑的洛伦佐,“洛伦佐亲王,我亲爱的朋友。到时候就要借你的宝贝用一用了。”
“哦?”
“我们都知道巴斯蒂安伯爵是全血族最精于刑讯的人。”安德烈笑了笑,“到时候还要拜托他来让不安分的孩子告诉我们些事情。”
“哦?”巴斯蒂安抬了抬眉毛像是惊讶的样子,“真是受宠若惊呢!布鲁赫大人居然这么赏识在下。”他随即站了起来,手指欢快地敲击着桌面,“巴斯蒂安很乐意效劳。”说完,他和洛伦佐交换了一个眼神,继而将某种情绪压抑到眼底。
“怎么?没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不带情绪起伏的声音之后,又传来了些泼水的哗哗声。
隔着狭长的走道,声音被距离弄得有些模糊就像是走到两旁的那些照明的火把,飘忽不定,莫名地将气氛渲染地分外诡异。由一块块完整的石块构成的地下室里,潮湿的青石墙面微微反射着火把散发出的幽暗火光,依稀能看见那上头经年累月爬上的青苔,那湿滑粘腻的感觉几乎用视线的触碰就能感觉出来。
安德烈带着几个侍从匆匆路过走道,鞋底踩踏着青石地面发出踢踏的声音。他们的步子很急,两边火把上火被他们带起的风斜斜地拉长,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了似得。
尽头,那扇带着栏杆窗户的石门被侍从推开,安德烈夸着大步脸色严肃地整装走了进去。
房内,一个瘦小的身体被碗口粗的铁链束着手腕高高地挂在屋顶。苍白纤细的身体上纵横密布着一道道伤口,其中绝大多数的伤口形状之奇怪都让人很难想像是怎么样的武器才能造成这些伤口。
“怎么样?有什么结果了吗?”安德烈在见到那具残破的身体时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他清了清嗓子看向站在桌旁的那个人。
原本背对着门站在刑具桌边的那个高瘦的男人回过头,金色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是巴蒂斯安。安德烈的到来让他有些微的诧异,要知道唯美的血族才不会喜欢被刑讯折磨地毫无美感的身体。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无所谓地朝安德烈点了点头,然后淡淡地说道,“还在问。”
此时,被吊着人被迎面而来的加了某些佐料的冷水激得醒了过来。他甩了甩被水****后紧紧贴在脸颊上的黑发,露出那张被痛苦折磨地憔悴不堪的脸,那张脸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那种精致俊美了。脸颊不自然地凹陷着,并不是因为消瘦而是因为原本支撑着脸颊的牙齿已经被一颗颗敲得粉碎。
“你们做再多都是多余的。”他笑了笑,看起来有些扭曲,声音也像是含在嘴巴里似得模糊,但是任谁都能感觉出他的坚决,“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安德烈又一次开始正视法比奥,然后他好笑地问道,“真是个忠心的好孩子。”说着,他拉了拉自己的手套,“可你全心维护的尤苏拉可是一点都不在乎你呢!”
法比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像是无所谓似得笑了笑,“这与你无关。”
“真是嘴硬。”巴蒂斯安皱眉,看着桌子上的刑具思考片刻后,拿起一件然后又朝着法比奥招呼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又一次传遍了这间潮湿的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