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朝至20世纪60年代,在古城河州的条条河渠干道之上,时常可看到一座座木石结构的简陋小房屋,下带飞转的大水轮,那就是闻名遐迩的“水磨坊”。有诗曰:“雷声频频动晴晖,近听分明出板扉;万轮转回同法藏,寸心尽巧夺天工。”
涂志遇写的这首《水磨》诗就是对河州古代水磨坊精彩的描述。
除黄河外,洮河、大夏河、广通河、冶木河等几十条大小河流在河州境内纵横交织、川流不息。聪明智慧的河州人便充分利用当地河渠多、落差大的优越地理条件,自古时起就学会并建造起了座座坚固耐用的大小水磨坊。每一座水磨坊中,不知曾演绎过多少辛酸而又悲凉的苦难往事,那隆隆的水轮声不知又曾诉说过一代又一代“磨客子”们多少沉重而又艰难的生活经历……河州的水磨究竟创建于何时,至今尚未找到确切的记载。已故学者马效融先生在《临夏水磨琐谈》一文中指出:明嘉靖年的《河州志·地理志·山川》中曰:“在河州水磨每一渠有三轮、二轮、一轮者,视水之大小也。州、卫共一千八百有奇。”
可见明代时水磨已在河州大量地建造和使用,且“石精水足”,制作精良,在当时的西北首屈一指。明代的河州举人王经在《水磨赋》中说:“及予宦绩经由之地,北临隆庆,东历漳水,渭源东畔,泾水上游俱有水磨运于中流。予验其气数之盛,制作之优,未有过河州也。”
河州的水磨按磨轮的构造可分为平轮磨、立轮磨和船磨;按转动季节则可分为冬转磨、春水磨两种;按磨盘数分有四盘、三盘、两盘、一盘;按课税等级分,又有山水、川水、甲、乙、丙几种。立轮磨每座磨坊都是一盘,大都建于河渠小、水流缓的地方;平轮磨按河渠的宽窄及水流落差的大小,有一至四盘不等。
冬转磨到冬天河水不结冰时,一年四季皆可正常运转,而春水磨则从每年的“惊蛰”放水开始至“小雪”停水为止。据《续修导河县志》记载,当时共有冬转磨82盘,春水平轮磨239轮,春水立轮磨一千余轮。河州水磨主要由三大部分组成:磨房、磨盘(扇)和磨轮。磨房的选择要在河渠水位高、落差大、人畜有出路,有退水渠和适合建水磨的地方,再根据水的大小决定修平轮还是立轮。
“磨窠”定好后,根据上游的河床情况修筑河堤,以便于提高水位。磨窠上游跌水处用石砌墙,略高于渠底,将磨房建于磨窠上。安装磨盘的房间称磨间,按能容纳磨盘数确定,一盘一间或两盘两间……使用面积一般为8~10平方米左右。磨房两侧或一侧修偏间,有门通至磨间及大路,是“磨客子”(磨工)或“磨客”(来磨面的人)出入拴牲口、放杂物的地方。磨房山墙为土石结构,前后两侧装有木质活闸板,便于随时装卸和为调节气温、观察水流之用。
磨盘也称磨扇,安装于磨间内偏右侧,前留有通道,用木槛隔开。磨盘有上下两扇,大小相等,直径为2.5米,上扇比下扇厚1~3倍。使扇免为受转动之力上浮,上扇圆边等距离开有4个斜孔,不透底,各孔用大绳系于梁上,各绳间插一撬杠,便于调节上下扇吻合程度。“磨客子”形象地称这4根绳子为“四大金刚”。上扇中间钻孔透底,上置木质大注斗,装入粮食,沿注斗下小口徐徐下滑,通过上扇中央的孔,再流入两个磨盘之间。上下磨紧密摩擦,雪白的面粉如瀑布沿上下扇缝流出。
据说,磨盘从选料、开凿至加工、运输和再加工、安装都有一套复杂而特殊的技巧。是多少年多少代,由一辈辈的老石匠们口传心授的,一般很少向外传授。
磨轮则是借靠水力的冲击,推动磨盘的主要部分。一般直径达3米左右,状如轱辘车轮,中为立轴,轴周围嵌有36根辐条(俗称36天罡),呈辐射状,外端连接大小两个同心圆的木箍,两个圆箍之间的辐条上,各装有72块“水瓦”(木制齿轮,俗称72地煞)。木轴下端,安装着一个铸铁圆窝,下承“鹿角”上。“鹿角”也是由铸铁制成的犹如鹿角形状的轴承,长约20厘米的五六个角,一角向上,承接轴窝,其余固定在厚木墩上,埋于水中。中轴上端,接一四方柱体立柱,柱顶镶一“Y”形厚木墩,俗称“磨老鼠”。“磨老鼠”牢固地托着磨盘下扇,磨轮上的水瓦对准水槽,水槽上宽下窄,上口与平口齐,下口宽一米左右。水槽上口,用木闸板堵水,另在渠上部数米处设有退水闸。磨面时,闸住退水坝,提起槽口闸板,水顺木槽汹涌下池,冲动磨轮,牵引轮轴,带动磨盘下扇,伴着隆隆吼声,面粉从上下扇间隙汩汩流出。磨完后,则立即启开退水闸,水从水闸排出,磨即停转。
粮食磨成面粉后,尚需用箩筛去麸皮。河州的磨房一直用直径约40厘米的手箩,有细、粗之分。细箩也称“皮件箩”,用优质纱布绷成;粗箩有铜丝箩、马尾箩等。箩架用两块厚木板,中间装有4根棍子连在一起。熟练的“弹面娃”两手动作匀称,箩身平稳而有序地“咔达、咔达”摆动,节奏十分优美动听。
旧时的水磨一般是用于加工各种粮食面粉的,但也有专门加工香料、纸筋和酿造原料的。随着水磨的发展,还带动了地方其他手工业及石工、木工、瓦工、铁工和麻绳工等的发展,这对于社会生产力低下的古城河州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促进。
到了20世纪60年代,随着临夏州水电业的兴起,古老的水磨已完成了它的光荣历史使命,退出了社会生活的大舞台,代之以省时省力而又快捷方便的一座座小电磨。现在,我们很难再寻觅到旧日河州水磨坊的踪迹,只有从仅存的老照片和素描中尚能目睹到它昔日的光彩,不过从历代文人墨客们留下的一首首水磨诗中我们仍能时时感受到老水磨那份特有的文化魅力及其浓浓古韵。
“长江后浪推前浪”,历史前进的车轮和脚步谁也无法阻挡,那轰隆隆地转动了数百年的老水磨同样在更强大、更先进的电磨前显得自惭形秽,无法比拟。然而,它在历史舞台上曾经的辉煌和释放的能量对于古城河州仍是那么令人记忆犹新。它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的各族儿女,用它日夜不息的脚步推动了河州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因而,提起远去了的老水磨坊,我们内心深处涌动的是对它的一种深深的感激和一种难舍的怀旧情结,就像我们在城市文明中总会保留一些陈年的乡村情结一样。已经远去的是水磨坊本身,而不会远去的是我们对水磨坊的那份浓浓情愫。
南部古生物生态旅游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