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厂长很少来我这里啊。”李穆对着蒋老实说，“来，试试我们的烧乳猪。”李穆自从开了餐厅和养猪场以后，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一头小猪，活的时候都要6，700块，可是杀了烧成乳猪，才卖3，400块钱，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都是死猪？有这么多死掉的小猪咩？
“李老板太破费了。”蒋老实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夹了最小的那一块乳猪皮，点了一点甜面酱，送进嘴里，“真好吃，是在是太好吃了。”
李穆的雪花猪肉很好吃，不论是红烧还是白煮，都比普通猪肉好吃数倍。可是具体到烤乳猪的皮，相差就不是很远了。乳猪本来生长时间就很短，肉质本来就差别不大。吃完饭以后又喝几杯茶，李穆才说正事。
“蒋厂长来是有什么事情呢？”李穆问。
“李老板，我们工厂的生产有问题啊！”蒋厂长说。
“有问题？什么问题？”李穆问。自从黎主任和黎冬阳都被抓了以后，冬阳玩具厂就彻底没了订单，工人也快跑光了，两条生产线空在那里生锈，后来还是李穆把制造系统的订单给了他们，才勉强维持着一个3，40个工人的架子。“原来的订单不是被别人全都取消了吗？生产上还能有什么问题？生产线上长蘑菇了？还是养老鼠了？”
“不是，原来的生产线我每天都上油保养的，就算放几年都没问题……”蒋厂长说，“是新的制造产品有问题。”
新的制造产品？现在冬阳玩具厂只制造一样产品，那就是绿宝餐厅点菜系统，当然产量很小，手工作业，其实根本就连厂房都没用，就是把东西都拉到办公室那里，找几个值班的按照说明书装起来，连傻瓜都会。
“订单系统怎么可能有问题呢？”李穆问，“所有零件都是外购的，你们只要装起来，测试一下能不能运行，这怎么能有问题？”
“现在这样一天一两台的当然没问题。可是您不是要大规模制造了吗？”蒋厂长拿出一叠打印纸来，李穆上前去一看，原来就是自己发的通稿。“要是大规模制造的话，就不能在办公室里面凑和了，得在生产线上面才行。”蒋厂长说。
“你这是从哪里看来的啊？”李穆问。他没有给蒋厂长发这份东西啊。
“在我们网站上啊。”蒋厂长说，“我每天都看一遍的。”
冬阳玩具厂的网站是李穆找人建的，只花了四千多块钱，上面没有flash没有动画没有视频没有论坛，只有几个静态页面介绍产品。蒋厂长居然每天都看，这是怎么一种……变态啊。你再看能看出花来不成？李穆顺手把通稿也更新了上去，居然就被蒋厂长看到了。
“你不用担心那个。”李穆说，“我打算……”
“李老板！你可千万不能把订单交给别的厂子啊！是，我知道我们厂子现在状况不好，要是投钱改生产线的话，可能还不如找别的厂子来做。可是我们厂子实在是一点订单都没有了啊，要是李老板你再把这个订单交给别人，我们厂子就完了啊！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冬阳玩具厂在李穆接手之前是400个工人，平均工资大约是2200块钱，也就是一个月光是工资就要送出去88万。后来黎主任和黎冬阳都被抓了，订单也全都被撤销了，工人也就几乎跑光了。
现在厂里还剩下40多个人，不过平均工资倒是升高了，每个月还要12万的工资——经理厂长主任会计什么的大部分都留了下来，理论上来说要是有订单，只要重新招一批工人就能开工了。这些工资，李穆就当是给黎主任的利息了。不过当然李穆不能白出工资，平时除了值班的以外，其他人他都拉到餐厅或者养猪场去干活。
“这个……好吧，”李穆问，“要是改生产线，大约要多少钱？”
“把生产线修改成适合生产绿宝餐厅点菜系统，大约要20万块吧。”蒋厂长说，“绿宝系统不是很复杂，也不用特殊处理，只要用传送带就行。”
“20万？”李穆可不想出这个冤枉钱，“太多了，还是算了吧。”
“要是节省一点，10万也勉强可以。”蒋厂长连忙说。
“还是太多了！”李穆不愿意。
“5万，简陋一点，只要5万！”蒋厂长说。
5万啊，还有有点多，足足能顶一套绿宝餐厅点菜系统的售价呢。“4万吧。”李穆说，“要是4万的话应该可以。”
“那就四万吧。”蒋厂长唉声叹气地说，“就让我们的电工多干点活好了……还有，李老板，我们厂里的员工，前几个月的工资能不能补齐啊？”
“这个，以后再说吧。”李穆说。厂里面拖欠的工资100多万呢，要是补齐，说不定剩下这40多人还得跑一半。到时候就算经济好转了，接了订单都开不了工，还得花一年半载的招骨干磨合，然后才能开工。
“那至少把工作服发下来吧。”蒋厂长说，“现在大伙儿都穿着自己的衣服，很不像样子啊。一眼看上去花花绿绿的，就好像菜市场一样。”
“那好吧，我会发工装的。”李穆说。
工作服装有便宜的有贵的，好像富贵地产省城分公司，发的就是正宗的手工定制西装，虽然谁穿谁象黑社会，可是要1000多块钱一套。富贵地产其他的工作人员就没有这么好待遇了，穿的工装是3，400块钱一套的。李穆给紫罗兰餐厅配置的工装，要200多块钱一套，经常被抱怨说容易开线，不耐磨，一洗就掉色。吸取了这一次的教训之后，李穆给冬阳玩具厂员工准备的工装……只要20块钱。是一件白色的大褂，就好像医生的那种，不过没有口袋。
白大褂的好处多，首先不用分男女胖瘦，只要是300斤以下就能套进去。然后这个白大褂是纯白色的，保证不会掉色。最后白大褂非常专业，几十个人站到流水线旁边，穿着白大褂戴着手套干活，一看就是高科技产业。
虽然说绿宝系统没什么技术含量，可以前装配机器的时候，都是十几个人围在一堆零件旁边干得热火朝天，大声嚷嚷，看起来听起来都是乱糟糟的，大伙儿一会儿抢螺丝刀，一会抢钳子。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装了起来，还总是出问题，又得拆开来重新装一次。
改装过的流水线就不同了，那条流水线看起来也不怎么长，和原来装配系统的办公室面积看起来差不多，可二十几个人站在一长条流水线旁边，就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零件放在流水线上，一路走下来，工人慢腾腾的或是上一个螺丝，或者插一下插头，可是零件转了几次之后，机器就装配好了。
李穆在场子里看着他们干了3个多小时的活，已经是组装了40台的绿宝餐厅点菜系统，不由得十分满意，点头赞许……然后赶紧叫他们停下来。李穆只买了100套系统的零件，现在全装完了，以后来人要参观怎么办。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蒋厂长一溜小跑的过来，问：“李老板，我们这里要开饭了。李老板是在这里吃呢还是到外面去吃？”
“在这里吃吧。”李穆说，“你们平时都吃什么啊？吃完了大家一起出去吧，40台够卖一阵子了……我是说在订单大规模到来之前，40台够卖一阵子了。”
“我们以前是自己养了一个食堂。”蒋厂长说，“后来人都跑了，食堂也散了，我们就叫外卖来吃。外卖贵啊，送过来也冷了。我们工业园这儿太偏远，超过100人的厂子，都自己有食堂……其实工业园这儿除了我们厂，其他的厂子就没有少过100人的。那我帮李老板叫一个饭盒吧，李老板喜欢吃什么？”
“算了，我还是回去吃吧。大家也到市区再吃吧……算了，我请大家到紫罗兰吃饭吧。”李穆说。这个决定让工厂了想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声。
这并不是因为李穆嫌弃饭盒不好吃，而是李穆想起了一件事情，和食堂有关的事情。工业园里面的企业，很多都是靠接出口订单过活的。这一阵子全球都闹经济危机，几乎所有的工厂都在裁人，工业园里面最大的那一家企业，高峰时候超过5万人，现在裁到只剩下1万多人。员工减少了，连带着食堂都缩水了不少。
到了09年，出口又好了些，各大工厂开始陆续增加人手，可是很多老板都对接下来的经济形式很有疑虑，接到多少订单，就请多少人，请的时候都签的短期合同，配套也是能省则省，食堂自然没怎么扩充回去。于是很多人都去买饭盒吃，让工业园附近几个提供外卖的小饭馆赚得盆满钵满。
李穆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看到过新闻，当然这个新闻的主题不是说那些饭馆老板的创业经历，而是揭露地沟油的——当时工业园有很多人投诉说吃了那些外卖饭盒就肚子疼不舒服甚至拉肚子，可是卫生城管老是不来管，有一个记者就去那些饭馆里面当服务员卧底，揭露了这些饭馆长期使用地沟油和不新鲜的猪肉制作饭菜，厨房里面污水横流，饭盒也是伪劣产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