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的师傅已经是第N次看我了,试想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顶着一双比兔子还要的红肿双眼,脸色白的已经可比漂白的布的话,但凡还想感受点人气的人都会觉得慎得慌,况且还是去药店,种种诡异的情况加在一起,纵使一个堪比山东大汉的计程车师傅,也异常的小心翼翼。本着以人为本的原则,在离药店还有100米的地方我毅然决定顶着39度高烧,在耳不能清闻,眼不能明视的情况下车步行走完余下的路程,否则我真的怕司机师傅死于视神经错乱,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是不是病,如果是病的话会不会致死。
看来今天,我果真是高聚焦率啊,在站在药店柜台前不到3秒钟,药剂大婶带着震耳欲聋的高分贝声音,并不忘洒下她滋润心田的小雨点,浇灌我苍白而干枯的面容。
“这里是药店,姑娘,药店!药店!你,烧成这样要是吃了我们店的药,然后就,就,嗯,你知道什么后果吗?知道吗?!”
如果我现在这口气还能让我走出门,并且坐上车的话,那么自己选的路,爬也要走完,哦,不,是爬完。想到毛主席常教导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想到那帮小兔崽子还等着我去革他们的命呢,我决定用这口气,好好跟大婶商量,希望大婶也能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给我盒感冒药,或者是退烧药。我正悠悠的张开我的,或许是殷桃口吧,大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阻止了我即将说出口的话,真是赛过黄大仙啊,“姑娘,你不用说,说什么我也不会卖给你的,我这就送你去医院,过街就是。”语毕,果真将我连拖带拽—-如果此刻她是扶着我的话,世界该多么的美好—-的弄到了医院挂号处。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一个我讨厌的地方的话,医院绝对是高票通过。这里就像死魂灵,玩儿命般的直击我的心脏,充斥着死亡与天人永隔,飘荡着女人的哀嚎和男人的眼泪。
冲动是魔鬼,一失足成千古恨,此刻我特别想仰望我头顶的星空,问我为什么要来这个小县城支教,我真的没有那么高尚,就是看到了网上的一张照片,里面都是六七岁的小朋友,正在摇头晃脑的读着课文,照片下面写着一排文字“这里有中国的未来”,而恰好我的生活就像面包片夹生菜,索然无味,这张彩色的照片就是好吃的番茄酱,沙拉酱,巧克力酱,花生酱,调剂了我一穷二白的生活(众位肯定知道强调点在哪,二啊)。
如果说此生还有比支教这个决定更让我后悔的事,那就是去药店,紧接着就是遇到“好心”大婶,在挂号处响起了引发我这短暂生命里所有绝望的声音的主人——陆肖。陆肖,我此生所有的希望和绝望,尽管现在他已经坐在轮椅上,只是穿着医院普通病人的衣服,也无损他的温柔与英俊,而事实上,在我们认识的这五年里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穿病号服。天蓝色的病号服在他的身上有种异常的柔和魅力,而坐在轮椅上又让我想起了我最喜欢的武侠小说的人物——无情,即使坐在轮椅上,大师兄的魅力丝毫没有折损。难怪当年吴奇隆演的《名捕震关东》播出的时候,杨树——与鄙人乃一丘之貉,曾以头抢地曰:“一个无情站起来了,千千万万个温迷倒下去了,中国武侠剧亡矣。”现在坐在轮椅上的陆肖就像无情。当年大学里,杨树同学给陆肖的批语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集英俊的冷漠与学术的温柔与一身。”当年由于我尚年轻,当陆肖作为我们的代课英文代课老师出现在教室的时候,全班女生除了没有理智的都在尖叫,有理智的都拿出镜子,迅速补妆,妄图第一时间抓住陆老师的眼球。而我,据杨树给我的分析是,已经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流出了一地哈喇子,无意识的自己用手把下巴合上的,当时在杨树给出评价之后,由于我已经意识涣散,没有纠正其中的语法错误,以致后来陆肖常拿这个批语来逗我,“茜茜,原来学术是用来温柔的,那么也请您温柔的学术吧。”陆肖的声音低低的,但是很清晰,可能是经常演讲的原因吧。
五年前的是我心甘情愿的完败,五年后确是身不由己的完败。
“茜茜,你身体怎么了?”低低的,清晰的声音响在身旁,似清晨山间小荷上的露珠落入塘中,圈圈涟漪。陆肖,已经站了起来,朝我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