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给公婆奉完茶水之后,花瑟与花朝去了书房商谈要事,江浸月就回了自己的屋内,给自己沏了壶茶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纸,微微抖开,便开始认真的看了起来。
信纸上的字清晰秀丽,笔法铿锵有力,微带草体,若不是熟悉此字体的人,定然会以为是出自哪个豪杰之手,江浸月虽然识得字不算多,但是这字体她很熟悉,这封信正是红绡写的。信上提到她正一路赶往红洲,寻着那个名叫楚念的人的行踪。那个楚念,应该就是之前她提到那个神似林鄂的书生。信上还说,已经有人怀疑楚念就是林鄂,并将他带走了,一旦证实清楚,楚念的命就不不保,她现在所行的红洲一带暗地里已经不安全了,现在唯有亲自去一趟林家,说不定能发现楚念的行踪。
看来,江浸月将信纸收好,眼睛微眯,自己也要行动了。
起身去书房,手还未触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江浸月顿了顿,干脆停了下来,打算听完再进去,她思维里目前还并不存在偷听这么一说,因为她这是正大光明的听别人说话而已。
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如此说来,圣上是有意要下旨来彻查此事?”
“没错,他目的并不在于查清林鄂究竟有没有死,而是在于想由此暗查七大家族的人有没有想吞覆皇族的心态。说白了,就是想找个机会清君侧。”
“我知林六公子对大哥你而言很重要,但是既然已经知道是谁了,难道大哥你还要插手这件事?”
“就是因为知道是谁,我才要插手。他的心思藏得太好了。”
“大哥你不会是担心江浸月吧?”
听到这里,江浸月本能的身子再往门上靠了靠,结果门里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心里便恶狠狠的想道,那个混蛋看来是知道了很多事啊!怎么不说下去了呢!定是觉得好笑,他怎么会担心自己!?
刚想到这,头顶似乎传来一阵凉气,浸月不由的抬眼看去,却对上了花朝眼里毫无掩饰的怒意。
这下可是被逮个正着,她心里虽这么小心虚了一回,但脸上洋洋洒洒地露出一副自己站在这听是理所应当的模样,还冲着一脸怒火的花朝大眼瞪小眼。
性子急的花朝自然是受不了这个女人,他愤恨的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江浸月扬脸一笑,还不忘贱气十足地冲着花朝背影喊了句,“小叔子你走慢点!嫂子我又不是会吃了你!”只见花朝顿了顿身子,回过头丢了一个极其厌恶的眼神,便转身离去,江浸月咧嘴笑了笑,眼里的笑意却甚淡。
这眼神全落到花瑟的眼里,他淡薄地脸上有了些许黯淡,见江浸月转过身来,便立马换上了一副温润的笑脸,双眸如星,剑眉如虹,白衣灼灼,公子独立。这模样看的江浸月一愣,旋即便尴尬的扭头就进了屋内。
她只来过他的书房两次,第一次是十年前,她与他在书房争吵,她一怒之下便一把大火烧了他的书房,第二次便是当下,回想起从前,浸月只觉得郁闷的紧,因为那场大火,花家年仅六岁的三少爷就这么失踪了,她也不是打小就喜欢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只是那时候这花家三兄弟实在是可恶至极,所以也就不能怪她动手动脚了。
“阿月。”清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浸月这才回过神,瞥了一眼花瑟,他目光轻狭促,眼角压低,看得江浸月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只好故作镇定的板脸哼哼道:“我可没有偷听,是你们说的太大声了,我就站在门外便听见了,若不信就算了。”言毕也不看他,殊不知花瑟本略带疲乏的不咸不淡眼里换成了耀眼的细细点点笑意,凤眼尾梢弯成一个柔和的弧度,一丝戏谑轻上眉梢。“我可没有说你偷听,心虚什么?”
“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些什么,我来这里是有事要说。”江浸月两眼一翻,夹着木椅便坐下扯开话题说道。
花瑟笑,装模作样的作了个楫道:“那不知娘子所为何事?”
浸月眼珠在他的书案前转了转,然后冷笑三声道:“你应该清楚的很,我所谓何事而来。”她扬着清瘦的下巴,笑容有一瞬冷艳惊鸿。
的确,如江浸月所说,花瑟知道她为何事而来,而且他也知道她的消息不比他的消息慢,于是他正色道:“林鄂的案子批下来,说是要重新审查,主判官是林邱,随判官是江月白,其余七大贵族官员,一律禁止插足此案件。他们现在大概已经前往红洲了。”
浸月闻言只一贯的点头,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眼里一亮,看向花瑟,纤细的柳眉弯弯地拢起,神情古怪的一双杏眼在旁人看来就好似藏匿着不明思议的笑意,他听到她清哑的像磨在树叶上的嚓嚓声的声音,“他们刚从蓝洲出发,我们快马加鞭,一定能敢在他们到之前到澄江。然后到时候,一切的事情都看着办。”
花瑟失笑,这丫头脑子还是如从前那般,满脑子都装着江湖残渣的仁义,以至于如今整个人都变得喜怒无常。想到这,他眉头微微蹙起,一定是自己伤她太深了,她有的时候,一颦一笑都像是裹了一层防御的皮,她莫名的冷言冷语和怨恨的眼神,就像是一颗细小却极其尖锐的刺,狠狠的扎在他的心口,每刺入一分,就回忆起曾经的种种,如今颠倒,才明白她的心一直淌得满是血。他嘴角牵动起脸上的神情,压着口吻和语调温声说道:“一切全听娘子吩咐。”
她点头,旋即将怀中的信纸掏了出来,皱皱巴巴的将它摆摆平,然后放在花瑟的面前,努了努嘴,示意他看一下。花瑟目光先是轻扫了一遍信纸,看到字迹时心中似乎了然了许多,便拿起信纸认真迅速的看了起来。
片刻后,江浸月撑着头,盯着一脸沉默的花瑟,他的脸色似乎有些黑青,眼神落在浸月身上的时候,她还能感受到一股子阴森强势的压迫气息直逼她的脊椎,难道把红绡给自己的信给他看错了?他不可能不知道楚念的存在啊!
但事实是,花瑟确实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楚念这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