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一回想这些种种就忍不住想笑,虽然认识阿月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几年相处下来,他听到除了道上的人都说阿月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渣女以外,也就剩下百姓口中的恶名满贯的江家大小姐了,但是他和单逸,叶椿他们都知道,她除了人渣一点、草包一点、世俗一点、无赖一点、不羁一点、腹黑一点以外,绝没有能足够让世人称之为‘恶’的能力。
但是,江湖总是八卦的,她这样的一个女子,放浪形骸点,孤傲不羁点,无恶不作点,就很容易得个众人皆鄙夷的形象,更何况还有人时不时散播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假借着她的名义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这名声想不臭都难。而这个有人,除了局外人,几乎都知道是谁。
其实江凝有一点不明白,阿月似乎对自己的弟弟的所作所为毫不关心,也从不生气,她让叶椿他们不要为这种事伤害江月白,自己则是根本像置身事外一样。她如此的看穿世态炎凉,让江凝有时候会怀疑阿月是不是在心里堆积了很多仇恨,然后等某一天爆发全部还给江月白?不不不,江凝思虑的神色渐渐转为深锁眉头,阿月对那个无奕公子似乎很特别。虽然这个特别似乎有些古怪和燥乱,但是他确实是第一个让阿月以正常人的姿态生气咆哮的人。而且,他还说要与阿月成婚。
江凝眼皮不安的跳动了几下,没错,他觉得可能后者更让他在意一些,他不是不希望阿月成婚,而是不希望与她成婚的人是那个花家大公子。他觉得那个人有些刺眼,无论是他的笑,他的温柔,还是他修长挺拔的身姿,他高雅素净的容貌,都刺得他浑身不舒服。
“你们,你们!————哎呀呀,怎可如此对我!”台上的戏子一声哭腔突然将江浸月从半梦半醒中唤起了。她挑了挑眉毛,左右张望了一番,江凝冲她温和一笑,这笑竟是有股说不出的璀璨,她差点就有些凝神了,眼珠子转了转,晃开视线,然后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了几枚,一边笑意惺忪地问剧情:“这曲子唱的是什么?”江凝思索了半刻,缓缓道来:“大家闺秀爱上了一个将军,只可惜友将军不仅讨厌她,还爱上了大家闺秀的友人。”
江浸月手中瓜子一顿,眼神转落到江凝乾坤分明的眼中,这一眼很仓促,也很平淡,然后她将瓜子肉送到嘴中,含糊道:“挺可惜的,不过这有什么可哭的。”江凝细细的瞅了浸月一眼,是半点端倪都没瞧出来,可是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觉得刚才阿月的那一眼,瞧得别有用意。
“那闺秀是以为将军是爱她的,都决心要与他成婚了,却发生了这般事。所以才会那么伤心。”江凝随即补上了一句。江浸月盯着台上哭的似个泪人的戏子,仿佛根本没听见江凝的话,说实话,她觉得为什么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仿佛脑海中曾经有那么一瞬闪现过这个片段,但是片段模糊的紧,她只记得,场景里也有个哭的似个泪人的女子,难道是自己当初为了醪莲也这般哭过?不是吧……怎么总觉得怪怪的,一想起这个,心里就会无端惆怅。她不喜欢这感觉。
“啧啧,这曲子内容俗套,曲风忒腻,下次还是去百花苑听莹莹姑娘唱小曲儿好。”说罢,浸月咂了咂嘴,有些不痛快。
江凝点了点头,笑道:“莹莹姑娘唱的确实好。”当然,这个曲子其实也不赖,只不过谁叫江浸月不喜欢这种哭哭啼啼的玩意儿罢了。
“江上萍,水莲心
举酒与君三千杯,相思引
频频望,重重影
踏歌送君寻一醉,无情音
几频笑,几深望
今夜难思君何寐,但求情,
知君若长就此意,挥衣作罢断琴音。”
一曲罢,台下皆是一阵唏嘘后的掌声。
江浸月跟着也鼓起了掌,一边捅醒了趴睡着的叶椿,“没想到最后这曲子倒是唱得不错。”江凝颔首凝眉,很认同。
叶椿拧了拧眼角,伸了个懒腰,也迎合道:“老大,曲子不错,曲子不错。”“不错你个头!”江浸月伸指对着叶椿的脑门一弹,鄙夷的看着他说道。“哎哟。”叶椿郁闷的揉着被弹痛之处。其实叶椿很相信缘分,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在转头那一刹那,看见了屋外行过的一人,这个人是他心中早已认可的准大哥,也就是阿月的准夫婿,无奕公子。他觉得每次看到无奕公子,阿月的情绪就会有很不正常的波动,但此般不正常的波动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倒是最正常不过了,他们兄弟几个等阿月有情绪浮动的时刻已经整整等了好几年,如今也算是上苍开眼了,让阿月遇见了花瑟,她终于能正常一回了。
“老大,曲子也听好了,不如咱们去百花楼喝喝小酒如何?”叶椿暧昧的冲着阿月挤眉弄眼,但是江浸月以为他眼角抽筋了,便没怎么理会他的眼神,倒是爽快的应下了。
“也好,一日不见亭儿,心里有些寂寞呀。”浸月勾起嘴角,她清秀的轮廓舒展开一丝别样妖娆,丰润的朱唇就好似沾了蜂蜜,莹润可人。叶椿瞅着她这副摸样,心里抖了三抖,阿月对青楼的情有独钟他是真的难以想象啊。
出了醉乡楼,叶椿就说要去上茅厕,浸月丢了他一个白眼,便拉上江凝自顾自离去。
一路上阿月只一味的摆弄自己的扇子,江凝也不说话,两个人的沉默其实同往常一样,但是江凝还是觉得,今日的沉默有股说不出的古怪。而江浸月此时心中也正如江凝所想,觉得今天听了那个曲子之后心里像是沾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似的,浑身不舒服。
“啊。”身边的江凝突然很细微的发出了一声,然后脚步也停了。江浸月没有回过头看江凝,倒是十分敏感的抬眼朝前看,然后脚步也顿了顿,停了下来。
“你……跟踪我?”就像之前在周阳县见到花瑟的第一句话,阿月还是这么说,而且表情还是那么不信任和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