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醒来的那一刻,浑身上下掀起一阵一阵的疼痛,特别是脸上,强烈的炽痛侵袭着神经。不过,自己难道还活着?那么,也就意味着,她赌赢了!
“哥哥,你醒啦?”略带稚嫩的声音从一边响起,一张稚嫩的脸倏地出现在她眼前,他露出贝齿,圆圆的脸上带着甘甜的笑,秦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小童甚是眼熟,哦!她想起来了,他是萧道成的儿子。那么,她迅速的环视了周围,自己难道身在萧府?
“恩。”她浅浅的应了一声,小童起身端来一碗东西,翻着浓郁的药味,秦淮习惯性的皱起眉,她讨厌喝药。“给,爹爹说,你喝了它就会好的。”小童一脸期待的将碗递给秦淮,秦淮只好装模作样的端起药,这个小童浑身散发出的温和感和他爹简直就是截然相反,加上有着一副讨人喜欢的娃娃脸,秦淮是在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
“呃,你叫什么名呢?”她随口问了句,顺便想伺机将那碗汤药往一边的花盆中倒。“萧赜。哥哥可以唤我小赜,这个可是给你的特权哦,爹娘都不能这么叫我。”他拍了拍胸脯,欢喜的对秦淮说。秦淮眯起眼,微微勾起唇角,或许可以从他儿子身上下手。
不过,脸上的疼痛又席卷而来,她想伸手摸摸脸,却被萧赜止住了,他牵起秦淮的手,催促道:“哥哥,快喝。”秦淮心中咯噔了一下,看了小童一眼,最后她还是一碗药下肚,喉中满是涩味,因为苦而皱起了眉,脸上的疼痛又被牵带起来。是不是伤到脸了?怪不得自己浑身上下就只有刀伤不见箭伤。
“小赜,有没有铜镜?”她认真的看向萧赜。他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将藏起来的铜镜给了秦淮。
铜镜中的她青丝散乱,面容憔悴,眼窝有些微微凹陷,显得那双杏眼大而无神,丰盈饱满的嘴唇有些干涩,而右颊上一条狭长的伤痕是这一切苍白的来源,那是皮开肉绽的伤口,若是再深一点,就会刺穿颧骨,秦淮轻扯动唇角,给在镜中的那个容貌已毁的女子一抹香兰笑,萧道成阿萧道成,你可真够狠得,要不是自己赌命,那那只箭就只穿我右眼了,巧笑渐渐上眉梢,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呢,萧大人?
“你爹呢?”她轻抚自己柳眉,淡淡问,“爹爹在书房,可是你不能去找他。”萧赜有些无奈。“哦?为何?”她不敢挑眉,怕牵动伤口,“因为娘说,你不能去见爹爹。”萧夫人?不让自己去见萧道成?这是为何?
“哥哥,你脸上的伤会不会好不了?”萧赜转开话题,面露忧色的看着秦淮的脸,“没事,男儿本无需在意此事。”她摸了摸萧赜的头,眼中虽暗淡却泛着坦然的光芒。“可,你明明就是姐……”萧赜脱口而出,等到他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已经晚了。秦淮幽深的眼眸蓦地冷了下去,原来萧道成都知道了。怪不得不让自己去见他。
“我这脸怕是好不了了吧。”她冷笑道,目光锐利如鹰。“不是的!姐姐,你的脸会好的,你的药我给你换掉了,这碗是按御医大人亲自写的药方煎的!”萧赜急急的拉住想要出门的秦淮,他是孩子,在这种时候说的话,算是实话了吧。那若是他不将原先的药换掉,自己喝了会怎样?萧道成想置自己于死地?
“为什么?”秦淮淡淡的甩开萧赜的手,他有所顾虑的低下头,良久才道:“爹从不带女子回家。”秦淮一愣,原来如此,是萧夫人吃自己的飞醋了。她闷了一会儿,有些愤恨道:“我是男子装扮,你爹带我来这里之前兴许并不知晓我是女子,何况,我并没有要求他带我回家!再说了,我如此,全是你爹他害的!”萧赜惊讶的看着秦淮,这些他全然不知。因为这个姐姐来这屋时,还是男子装扮,娘吩咐他说:“这个姐姐乔装成男子,他若是醒来想要见你爹,千万不要让她见到,她是坏人,她会让你爹不要你。”当时他自然不会全信他娘的话。因为秦淮他曾见过一几次面,根本就不像是坏人,他也深知娘的品行,所以娘送来的药他全都换走了,自己询问了正巧留宿府上的御医,让他开了一副治箭伤的药给秦淮喝。他不会害她的。
秦淮觉得自己语气重了,又见萧赜眼中满是歉意,不由软下心来,“多谢你了,小赜,跟你爹和娘说一声,我,秦淮,走了。”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萧赜的发丝,幽韵撩人,温润的笑意渐渐晕开,媚眼生花,萧赜看的竟有些痴了,待他清醒时,已是人去剑空。
她秦淮,身子骨可硬朗着呢。得重风寒她不也这样挺了过来,刀伤箭伤更是何足挂齿,她自小性子就野着呢。
“只有一匹马,你我却都要去新亭。”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骏马的鼻息和蹄声从身后传来。秦淮一愣,转身,他就立在不远处,骑着黑骏马,眼中是一成不变的冷漠,但嘴角浮起的却是淡淡的笑容,那样的笑她见过,甚是友好。这算什么?她心一沉,有些看不懂萧道成到底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你知道我是女儿身。”秦淮低声道。“是,在带你回府的路上。”他眯起眼,冷漠的神色不再显得疏远。“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秦淮试问,她眼里惺忪,眼底却隐着冷笑。他哼笑道:“不用了。”口吻若有若无的泛着亲切,秦淮看了他一眼,脸色缓了缓,有些僵硬的伸出手,“拉我上马。”“坐稳了。”他大而厚的手掌拉住她的手将她向上一提,上了马背,马蹄声狂乱。
她消失了三日。拓跋濬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中生了三日的闷气,谁都不进去扰他。王遇和高允也都对这个天子处于警惕状态。
“这下倒好,这个秦侍卫,明知我们对着人生地不熟的,要风流快活带上我们不就行了。”王遇有些哀叹道。高允横了一眼王遇:“你还能风流快活?”“呃……”王遇像是嚼到了舌根,封住嘴没再说下去。
“高大人,公子来南宋究竟是为了什么?”李欣一语命中他们二人,“我也想问公子……大抵是……看兵变这一事。”高允压低声,生怕被别人听见。“哦,这奴家不懂,还是不参与的好。”李欣笑了笑,给高允倒了碗茶,开始吃起了米果。李欣倒是个贤淑的女子,虽然身世并不好,倒还挺有贵人的感觉,只是不是他不想欣赏她,要怪就怪在她的容貌长得太像一个人了,而且又是同姓同乡,他不得不对她有所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