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灵儿尖叫着几欲扑到秦淮面前,一边对秦淮挤眉弄眼:“秦哥哥你千万不要接受这个惩罚,你不是要打算回南宋国么,就不可以答应我王兄!他不会让你活着回去的……”
不会让我活着回去?秦淮冷淡的脸上终于浮起了好奇的神情,她都死过一次了,何惧再死。灵儿一见秦淮那神情又激动了起来,“王兄的惩罚是让你担任他的贴身侍卫,期限一年,我们鲜卑的男儿虽然不怕死,但怕的是留在王兄身边生不如死,你这么单薄的身子骨,定然会受不了的。”
秦淮对这个惩罚惊叹至极,拓跋濬显然不以为然的亲切问道:“既然这样,你还愿意么?若是不愿,你大可放心,孤王不会杀了你,反而会将你送回南宋,只是我们魏与宋之间,怕是没什么好和谈的了,因为你们汉人皆是贪生怕死之徒。”
秦淮挑眉,说我们汉人贪生怕死?她眼底锐利危险的光泽入了拓跋濬的眼,越是如此,他越是笑意更甚,秦淮背后一凉,怎么拓跋濬笑得这么诡异?还真是入了虎穴出不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愿意。”
灵儿可怜的望了秦淮一眼,那种近乎同情的目光和她速速和阿布萨离去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秦淮望着空空荡荡的寝宫,回头又见变了脸色的拓跋濬,只觉得一阵阴风飘过,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过来。”拓跋濬闲淡的口吻却似命令,秦淮不自然地轻抚自己的眉角,想让自己放松一点,一边想拓跋濬走去。“正如我王妹所言,活不活得了这一年,全看秦公子你的命了。”拓跋濬温润的话语却如毒药般灌入秦淮的喉中,虽然她已有这种准备,可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听起来就挺变态的。
秦淮冷然的脸上终于浮起一抹奇特的表情,坐在床榻上的拓跋濬突然开怀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帝王之气,仿佛只是一个少年放荡不羁地笑着,秦淮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但是毛骨悚然的感觉仍没有褪去。
“秦淮。听起来好像很令人怀念的名字。”拓跋濬那张看似天真烂漫的俊脸对上了假装镇定的秦淮。秦淮闻言嘴角一抽,他怀念什么?想扯上什么东西?“属下之名是依了故乡的母河之名,所以王觉得这名令人怀念。”她毕恭毕敬的回答着,不过心里挺别扭的。
“你说孤王是不是见过你?”拓跋濬轻笑一声,分不清是嘲弄还是当真。秦淮心中咯噔了一下,他认出自己了?她黯下眼帘,“是吗?”声音飘渺。
寝宫内突然变得异样寂静,好像一人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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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贴身侍卫,原来北魏所指的并不同于南宋,北魏的贴身侍卫等同于宋的御前侍卫,但是北魏的要求更严格,说通俗点,就是签下生死之约的死士。
其实打心底里,秦淮更愿意做这个死士而不是做灵儿的什么贵客。反正只要自己的身份不暴露,这一年算是对自己的历练,在皇宫里能多交点高门氏族,到那时杀刘骏也不迟。一想到那张曾令她着迷的脸,她眼底连冷光都暗了下去,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秦淮……?”坐在马上的拓跋濬回头唤住了正在发呆的秦淮。秦淮闻声压了压马鞍,赶到拓跋濬身边,“王,有何吩咐?”拓跋濬脸部微微抽搐了一下,无奈的把弓丢给了秦淮,“孤王累了,收队回宫吧。”秦淮有些不解的望着骑马远去的翩翩少年,这么快就回宫了?不是刚来不久么。
正巧对上了回头寻找秦淮人影的拓跋濬,他亲切的目光缓缓扫过秦淮的脸,再一瞬又变回惺忪涣散,懒洋洋道:“秦淮……你发呆了大半天哦,你若是如此,还怎么保护孤王啊!~”秦淮一愣,愧意涌上心头,他见自己发呆半天到最后才叫她?还是一直在叫她?她冷淡的脸色有了微微融化的迹象,但是转瞬即逝。
西宫
拓跋灵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发辫,时不时地往殿外瞟上几眼,不知道秦哥哥怎么样了。她见到秦淮的时候,不只是被他的容貌吸引,还有他身上的那种气质,“阿布萨,我要去王兄那儿。”她敲了敲大院的门,“是。”阿布萨应了一声,陪着一同前去。
“秦淮。”拓跋濬坐在床榻上,对着一本又一本诏书奏本,头疼的按着太阳穴,一边唤醒了立在一边快要睁不开眼的清瘦少年。秦淮耳尖,一听他在唤她,忙单手放在胸口,欠身问道:“王有什么吩咐?”“孤王阅书有点乏了,想找你解解困。”拓跋濬拖着疲惫的声音,不同与往日,秦淮忽然想起来到北魏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虚弱的模样有点我见犹怜。
她展眉轻笑,伸手为他磨墨,一边挑眉问:“奴才终是奴才,怎能与王闲聊呢?”“呵。”拓跋濬闻言不禁笑出声来,扫走眼中一切乏意,“你比我大不了多少,不用如此芥蒂。”他这么说着,眼中是放松的轻柔之光,让秦淮不由一怔,当初自己曾比较过他和刘骏的笑,现在看来,真的是截然相反。
秦淮随意的瞟了眼他放在塌上的书籍,全是汉书,他是不是鲜卑人?怎么读这么多汉书?于是淡淡的问:“王很喜欢汉书汉字?”“孤王的师父,是汉人。”拓跋濬回答时,眼里隐闪着难以言喻的哀恸,秦淮忙闭上嘴,知道问了不该问的事,万一他一怒之下,直接了结了她……
“王的字写得很好。”秦淮只好马上转移话题。拓跋濬眯起眼,看向她,她看不清他眼里,但她读懂了他对她的好奇。
“王兄!“门外欣然响起拓跋灵的嗓音,伴随着殿门被轻轻的推开。拓跋灵摇着脑袋满脸贼笑地走了进来。
“公主。”秦淮恭敬地行了个礼。“都什么时辰了,还在宫中走来走去,当心有刺客。”拓跋濬臭着一张脸,显然知道这个丫头的意图,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毕竟自他登基以来,叛乱造反不止,宫中更是危机重重,即使阿布萨在她身边也有危险。
“哦对了,灵儿,你在南宋有什么有趣的事?”他见灵儿一脸不快,只好随意的问了她一句。“有有!”灵儿两眼发亮,激动地扑到床榻上,盘腿坐在拓跋濬的身旁,准备开始讲她的所见所闻。秦淮有些汗颜的退到一边。
拓跋灵一开口,秦淮便始料未及的愣住了。“王兄,南宋在政变,灵儿到了皇城,看到惨不忍睹的一面。”拓跋濬眼里划过一丝了然,但是表面上装出小好奇,追问:“是吗?对了,秦淮也是金陵人吧?”他这么说着,将眼移到秦淮身上。秦淮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僵硬了起来,脸色微微泛起苍白,那场厮杀,那些画面,仿佛又一次啃噬起她的神经,那么痛苦,那么令她愤然。
拓跋濬看出秦淮的脸色不对,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只是杵在那里发呆,眼里有怒意却极好的掩饰住了,他蹙起俊眉,推了秦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