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81年,杨坚推翻了北周政权,建立起隋王朝。公元618年,李渊、李世民又取代了隋,国号唐。至公元907年唐亡。隋唐时代共约近330年。在中国古代历史上,这是一个重要的发展时期,政治统一,社会安定,生产发展,经济繁荣。在此期间,庶族地主不断上升,门阀士族地主日益衰落,僧侣地主空前强盛,但在唐武宗会昌五年(公元845年)取缔佛教以后,又趋于崩溃。大唐帝国自安史之乱以后,陷入分崩离析的局面,宦官专权,藩镇割据,社会矛盾激化。
唐朝是当时世界上的一大强国,首都长安(今西安)是一个国际城市,是东方的文化中心。国际上的文化交流,有力地促进了学术的活跃和哲学的繁荣。唐代的哲学一反过去局限于本国的范围,开始具有国际性的特征了。
隋唐时代,在生产发展和国际文化交流的推动下,科学文化有很大的发展。天文学、数学、地理学和医学等方面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自然科学的发展,有力地推动了唯物主义哲学的进步。
隋唐时代,为适应全国政治大统一和****统治的需要,统治阶级以儒学为政治伦理思想的正统,同时大力提倡佛道二教,尤尊佛教,因而佛教空前盛行。道教也因唐王室自认为是李耳(指老子)后代,得到大力提倡,十分兴盛。儒、释、道三教既相互批判又相互吸取。佛教和道教为了配合地主阶级的政治思想统治,在理论上越来越儒学化了。而儒家学者一方面反对佛教和道教,从维护民族传统意识出发,提出“道统”说,同佛教的“法统”相抗衡;一方面也不断地从佛教典籍中吸取思想资料。由此而呈现出这个时代哲学斗争的种种复杂面貌。
隋唐时代,哲学理论的探索和争论重点是:第一,心性问题。隋唐佛教哲学的核心是心性问题,法相唯识宗宣扬一切唯识(心理现象)所变,天台、华严、禅诸宗都认为,人心为万物的本原。这套理论影响极为深广。第二,道统与法统的问题。佛教为了维护自身的神学体系,编造了一个由历代祖师一脉相承的传授体系,称为“法统”。儒学家韩愈为了对抗佛教,著《原道》,提出了儒家道统说,谓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依次相传,并以继承孟子自居,认为自己的历史使命就是恢复和发扬儒家的“道统”。韩愈在佛老盛行的时代举起复兴儒学的旗帜,对于以后思想的发展产生重大影响。第三,天人关系问题。柳宗元、刘禹锡重新提出天人关系问题,深入开展对天人感应论的批判,推进了唯物主义思想的发展。第二节佛教哲学
隋唐时代,流行的佛教宗派有三论宗、天台宗、法相唯识宗、华严宗、禅宗、律宗、净土宗、密宗等。在哲学上影响较大的有天台宗、法相唯识宗、华严宗和禅宗。
一、天台宗的“性具实相”说
天台宗的中心理论是“性具实相”说。“性”指法性,就是体性,本性。“性具”就是一切现象都是自然存在的,既非自生,也非他生。这种存在不是单一的孤立的存在,是相互联系作为全体而存在的。也就是说,一切众生在一念之中都存在着一切现象,只是有隐有显的不同。这种学说的理论特征是,一切现象并非由“法性”随缘而生起,而是本来自然存在,完满具足的。也就是说,一切现象都是众生的心中本来具有的。天台宗的实际创始人智认为,一切现象当体就是“实相”(真实相状),现象虽然千差万别,但都显示了“法性”的本相。这就是“性具实相”说。这个学说的义理有两层,即“一念三千”说和“圆融三谛”说。
(一)“一念三千”说
一念三千说是智根据天台宗的先驱慧思的“十如是”(简称“十如”)思想,再发挥而形成的。“如是”是“是这样”的意思。慧思把“十如”作为一切现象的真实相状(“诸法实相”),也就是说一切现象的真实相状有十个方面,叫做“十如”。具体指相、性、体、力、作、因、缘、果、报和本末究竟。“相”,相貌,表面所呈现的容易察别的形相。“性”,性分,内在的不变本性、本质。“体”,体质,众生具有的“相”“性”合成的不同色身。“力”,力用,功能。“作”,作为,造作,构造。“因”,业因,招未来果的直接原因。“缘”,助因,间接原因。“果”,结果,从所习的因,得相应的果。“报”,报果,报应。由前面的因和果所感的来世的报应。“本末究竟”,“本”,指初“相”,“末”,指第九的“报”。“究竟”,指所归趣处。“本末究竟”是指从本相到末报,究竟平等,没有差别。也就是说一切众生都具“十如是”法,没有缺减。这是以相、性等十个范畴作为构成每一现象的成分、因素。智在“十如”思想的基础上形成“三千如”的观念。他从人本观点出发,以迷悟为尺度,将一切有情识生物分为凡圣两大类,即六凡四圣十个层次。“六凡”(“六道”)即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四圣”,即声闻、缘觉、菩萨和佛。每一有情主观所见的宇宙各有不同,佛所见不同于人所见,人所见不同于鬼所见,因而构成为“十法界”(十界)。再者,十界的地位不是固定不变的,是可以随缘示现或升沉,也就是它们之间是互相蕴涵、互相转化的。如“四圣”中最高的佛可以现身在“六凡”之中,变化为人为鬼,“六凡”中低级的地狱、饿鬼也可以经过修持向上达到佛的地位。因此,每一界都具备其他九界的可能性,都蕴涵其余九界在内。这样,十界互具,就构成百界。再分析百界的体性,基本上不外乎色、受、想、行、识“五蕴”,称“五蕴世间”。进而由五蕴构成有情个体,称为“有情世间”。有情还有居住的环境即山河大地,称为“器世间”。这样一切现象都有三种世间。百界各具备三种世间,共有三百之数。“十如”和“三百界”相配合,就成为“三千如”了。“三千”,是形容整体宇宙的名词,指宇宙的一切万有,是森然罗列、千差万别、无边无量的现象的总和。因为了显示一切万有的别(十法界)、总(三世间)、事(十如中的前九如)、理(十如中最后一如)的圆通无碍,而称为“三千”。
智认为,整体的宇宙相貌即“三千”的实相就存在于一念之中,谓之“一念三千”。所谓“一念”,也称“一心”,指心念活动的短暂时刻。“一念三千”就是宇宙的相貌念念具备在众生的日常心思中。这是唯心主义世界观。
(二)“圆融三谛”说
圆融三谛说是智在北齐慧文禅师的“一心三观”禅法的基础上提出的。所谓“一心三观”是一心同时可以从空、假、中三个方面去观察,即成立了空、假、中三种观门。慧文将这种方法传授给慧思,慧思把“一心三观”的禅法归结为穷尽一切现象的真实相状,即所谓把握真理。慧文的主张经过慧思而影响智。智进一步把观的对象确定为一切现象的真实相状——空、假、中,这三种实相称为三谛。也就是说,千差万别的事相都是圆融三谛的体现。为什么这样说呢?这是因为在智看来,一切现象从令人产生理解的意义上说,都有三个方面:认识、认识发生的作用和本质。具体说,一切现象和事物都有其在认识上所执著的自性,如物质现象(“色”)以质碍为自性。但是,一切现象和事物都是由各种因缘和合而产生,既然是由各种条件和合而成,也就没有“生”的自性,就没有永恒不变的实体,而成为“空”。如色空就是空去这种自性。同时,一切现象和事物虽然是空,却显现出如幻如化的相貌,历历宛然,这是认识发生的作用,也就成为假。“空”和“假”这两种实相都是现象和事物自身的真性如此,不待造作而有的。通过认识发生的作用,就可认识一切现象和事物的本质,这就是“中”。智认为空、假、中三者并不是认识上的先后次第关系,而是于一心中同时存在的,相连相即,互不妨碍,这就是“圆融三谛”。
智强调空、假、中三层义理在任何境界、任何一个事物上都存在,就是在任何现象上都可以见到空、假、中三者相互联系、相互包含的情况。也就是说,任举一个事物,既是空,又是假,又是中。智说:“一念心起,即空,即假,即中。”(《摩诃止观》卷一下)智宣扬,运用“圆融三谛”的学说,去观察世间现象,就能把握佛教的绝对“真理”。十分明显,这种理论否定了事物的客观真实性,从而为佛教生活和追求所谓理想的涅境界作论证。
二、法相唯识宗的“三性”说和“唯识”说
唐代玄奘及其弟子窥基,继承印度大乘佛教瑜伽行派的学说,创立了法相唯识宗。此宗的基本哲学理论是“三性”说和“唯识”说。
(一)“三性”说
三性,也称“三自性”、“三相”、“三自相”,是瑜伽行派和法相唯识宗的理论总纲。所谓“三性”就是一切现象的不同相状,认识了三性也就认识了一切现象的实相。三性具体指“遍计所执性”、“依他起性”和“圆成实性”。“遍计所执性”,“遍”,周遍。“计”,计度,度量。“遍计”,周遍计度,即普遍观察思量的意思。“执”,执著。“所执”,是指由普遍观察思量而有的虚妄分别,即把现象执为种种实有的差别。“遍计所执性”,就是把以名言、概念表示的一切现象,视为各有自性差别的客观实在,执为实有,这样所得的认识是不实在不正确的分别。也就是对现象的主观的虚妄的解释、概念的虚构。法相唯识宗认为,人们在认识没有达到圆满的阶段时,往往有对自我和事物的偏执,应用名言、概念对自我和事物作出错误的价值判断,形成种种自相,即产生出经验世界中为“有”的种种图像。其实这种种自相并不能表示对象的本身,以这种错误认识指导行为,就会产生种种颠倒,招致种种痛苦。“依他起性”,“依”,依托。“他”,各种因缘。“依他起性”,就是依托各种因缘而生起的一切现象。法相唯识宗认为,人们遍计执的种种现象也不是凭空而来,而是有所依据的,它所依据的自性,就是“依他起性”,也就是说,现象没有自体的性质。人们如果对“遍计所执性”所带来的后果有所觉悟,逐渐减轻乃至灭绝对自我和事物的执著,就会体会到事物并不是由原有整体自然生出,而是由各种因缘和合所产生的,所以是没有自身的真实性质的。事物和名言概念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要超脱名言概念,才能更好地直觉到事物的真实。“圆成实性”,“圆”,圆满。“成”,成就。“实”,真实。“圆成实性”,就是圆满成就一切现象的实性。也就是说,在“依他起性”上,远离“遍计所执性”的谬误,去掉对一切现象的虚妄分别,由此获得对一切现象的最完备、最真实的认识,为“圆成实性”。法相唯识宗认为,众生主观上从“遍计所执性”进而达到“圆成实性”,就获得从杂染到清净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