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厚实木门轻轻的掩了起来,上面还挂着两个跟手镯一样的铁环。木门看起来时代非常久远,仔细看就能够发现上面有很多虫蛀的小洞。整个房子的设计是那种白墙黑瓦的,有一种浓重的文化、与世隔绝的气息。
这次夏稚没有反驳他,只是随着他静静的站在那扇门前。
心,仿佛都静了下来。白色墙壁,黑色砖瓦,如同深邃宝石一般的湛蓝天空……
徐阳也意外的没有说话,似乎这一路上他都非常沉默,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让他非常纠结的问题。但是夏稚却没有心思却管这些,她与徐阳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如果硬要扯上什么关系的话,那也要以徐铭为中介。
徐恒往前走了几步,他的影子投射到了对面的墙上,即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夏稚也能够多多少少的猜到他脸上的回忆。
“进去吧,就当,是旅游……”他缓缓的推开那扇门,就好像门的里面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夏稚从车里拿出徐铭的浅蓝色羽绒服给他套上,然后拉着他随着徐家两兄弟一同走进了这个所谓的“母亲”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院子的结构是那种标准的农家大院,只是环境优美讲究了许多。一开门便是不大的院子,院子的尽头就是用木头所做的窗棂和门框。院子里铺着的砖头已经因为年份过久,变成了一种黑色,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几颗叫不出名字的书在没有铺砖的地方肆意生长,落下的边缘枯黄的落叶零零散散洒在院子里。
砖缝里钻出了几颗已经枯黄的小草,凄凉的点缀着这个小院。
天气本来就不暖和,院子里更是冷的可以,一种从脚底散发的冷气让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得有些阴森。
徐铭伸出手一脸渴望,夏稚也利索的将他抱在了怀里。她看着徐铭被换掉的裤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本以为徐恒会对于徐铭尿床的事情不管不问,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带着徐铭去了商场,买了条裤子便让服务员给他换上,顺便收拾一下湿掉的裤子。服务员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听到徐恒的要求脸上出现一丝愠色,但还是照办了。
“好久没有来这里了。”徐阳装作无意的闲逛到夏稚的身后,对她道。
夏稚蹙起眉头,有些不解:“你以前来过这里?”
徐阳对她笑了笑,“小时候来过。”他压低了声线“是跟我嫂子一起来的。”
他口中的那个“嫂子”应该不会是那个傲慢的女人,至少这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这么说的话,应该是那个叫做肖宛柔的女人了。
夏稚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够让徐恒这块冰渐渐消融?他的心是坚硬的,无论怎样尖锐的物体都不会在上面留下划痕,但是这个女人的死,却完完全全的摧毁了他的心。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执念?她永远是无法理解人类执念的,就如同她无法理解自己跟吴秋墨之间的关系一样。
“你的嫂子,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夏稚向来是心中藏不住话的人。
徐阳一愣,旋即瞅着她看了半晌,笑道:“一个跟你很像的人。”
夏稚侧头,精致的脸庞上是无法理解的困惑。“什么叫做‘跟我很像的人’?”
他耸了耸肩,在夏稚的目光中继续笑道:“这只是我的感觉,你是夏茉姐的女儿,你应该会知道的。”
又出现了,那个名字又出现了。
就如同一根棍子,轻轻的戳了一下自己内心的痛楚,虽然只是短暂的疼痛,但是余痛却让她的心里漾起了波纹。
越来越不对劲了。
她尽力的去想,去回忆,但是都无法想起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来过中国。可如果自己没有来过这里的话,为什么会对吴秋墨所在的医院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为什么会是那个医院而不是别的地方?自己的体质很难生病,所以根本不需要去医院。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有大自然特有芬芳的冰冷空气灌进鼻腔,让她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在这个院子里,你要说什么?”
夏稚突然间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对着徐恒问道。
徐恒显然正沉浸在回忆里,被夏稚打断时也没有多么的恼怒,只是对着徐阳道:“你带着徐铭,去买一点儿吃的,农家乐你知道在哪儿对吧?”
徐阳明显不像离开夏稚,刚想开口,但是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徐铭,轻声细语的哄着他走出了院子。
宽阔的院子里就剩下了两个人,似乎也瞬间的安静了下来,风刮动地面上的落叶所发出的簌簌声也能够听到。徐恒站在她的对立面,依旧是那样的面无表情,只是眉眼间带上了点点说不清的情绪——至少夏稚是看不懂的。
“我知道,你是一只目妖。”他捻起落在院子角落的石桌上的落叶,缓缓的摩挲。“或许在你看来,你是没有母亲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可能?一个目妖,在世界上辗转了许多年,终于,巨大的孤独感让她不能自已,她躲在了一个容器里永远的沉睡着,而这个容器,便是人类的身体。于是被当做容器的这个人类,便继承了这个孤独的目妖的记忆和能力,但是因为这个目妖的记忆太过霸道,原本属于这个人类的记忆也被挤到了一个永远不会被回想起来的角落?”
他讲话的语速很慢,或者这是他在商场上一贯的手段,因为这样的语气字字珠心,吐字清楚,一下子就能够表明自己说这个话时候的心情。
废墟,灰尘,第一次见到徐铭时那小小的身子所散发出的一种萧杀,这些回忆突然间涌进脑海,被扶桑操控着的徐铭说出的话她至今还能够记得,即使时间不同人物不同地点也不同,但是意思根本就是一样的。
夏稚忽然间笑了一下,看不清喜怒。唇角弯起的弧度一直保持着,她抬起平淡如水的黑眸,静静的望着他。“你知不知道,在一个地方,我也曾经听说过类似的话。”
“是一个叫做扶桑的男孩,对你说的,对吗?”
徐恒淡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