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惊讶又愤怒的视线全投射到声音的源头,发现这个大胆破坏游戏规则的人竟然是行政部新来的小助理唐颖,行政部的杨经理自然被告知了刚刚聚餐的时候发生的事,对程雨惜也很是厌恶,此时见自己的下属竟然帮她解围,忙重重的咳了一声以示警告。
可唐颖就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点了一首自己最拿手的《亲爱的那不是爱情》,挽着程雨惜的胳膊站起来唱。
前奏响起来的时候,她凑近程雨惜的耳边轻声道,“别怕,跟着我唱就好了。”
程雨惜直到此时都还是云里雾里的,做梦都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女生愿意帮她解围。
可是她没有太多时间费思量,因为唐颖已经开始唱了,事实上,程雨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所以整个过程都是假唱。这不禁让她想起小学课本上学过的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她终于也算做了一回南郭小姐。
好在唐颖唱的实在好听,几乎可以超越原唱张韶涵,所以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完全放到了欣赏唐颖唱歌上,而忘了刁难她这回事。
唱第二遍的时候,程雨惜已经连假唱都不必做了,而是把全部心神放在这首歌的歌词上。
“那温热的牛奶瓶在我手中握紧,有你在的地方我总感觉很窝心,日子像旋转木马,在脑海里转不停,出现那些你对我好的场景。”
“你说过牵了手就算约定,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就像来不及许愿的流星,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就像是精灵住错了森林,那爱情错得很透明。”
这些歌词就像一把尖刀插进了程雨惜的胸口,忽然就有些窒息。
她总是跟刘贝贝说,我不恨他。其实在心底是有些怨恨的,明明答应好的爱她一辈子,怎么转眼间就娶了别的女人,还对她那么冷漠。
她总是纠结于那个承诺,却忘了那时他和她是那么年轻,一个16岁,一个15岁,正因为那么年轻,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说出相爱一辈子那样美好的诺言吧。
其实细想一下,他与她不过相识半年六个月而已,相较之后漫长的十年分离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而谁又规定了一个人必须牢牢的记得十年前一时冲动说过的话呢?
可谁又知道,那段年少的感情对他来说只有六个月甚至更短的时间,而对她而言,却是整整的六个月再加十年。
她用了六个月的时间爱上他,然后用了十年的时间让这份爱深入骨血,而他,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喜欢上她,而后用了漫长的十年时间遗忘。
看似不公,可是事实上,造成这种不公的人反倒是她,如果她不是执拗的等了他十年,如今再见,怕是也一时想不起来在自己二十四年人生中微不足道的六个月时光里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男生吧。
人们习惯把这一类人叫做过客,而她,就是他生命中的过客。既然是过客,她凭什么要求他必须记得十年前他曾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非要说是承诺吗?可那么年轻的他们又何曾真正明白过承诺二字的真正含义,更没有义务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负担责任。
就像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立誓以后要做一个像爱因斯坦一样伟大的科学家,可是他长大以后却成了一个歌星,你要因为他没有遵守诺言而责怪他吗?
想到这里,程雨惜心口忽然传来密密麻麻的痛。
亲爱的,你可知,那段对你来说不是爱情的爱情却是我的命,如今,你坚决斩断,而我,要如何死里逃生?
从KTV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同路的便一起拼车回家,于是,程雨惜和赵卓君不得已共处一个空间。好在他坐在副驾上,跟坐在后座的她井水不犯河水。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司机也察觉到了,顺手打开了收音机。
巧的是收音机里也在放那首《亲爱的那不是爱情》,张韶涵的声音像极了精灵,轻灵又洒脱,可此时的程雨惜根本没有任何兴致去欣赏,甚至还用双手捂上了耳朵。
赵卓君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后视镜,和出租车师傅道,“换个调频吧。”
“好。”换到一个新闻台,师傅说,“我还以为你们会爱听呢,年轻人不就喜欢听这些情呀爱呀的歌吗?”
赵卓君笑了笑,没有说话。
车停在楼门口,程雨惜见赵卓君付了钱也没和他争,下了车就往楼上走。
“惜惜!”
赵卓君叫住她。
程雨惜忽然就觉得烦躁极了,转身,对着他大声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惜惜!”
赵卓君盯了她看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你生气了?”
明知故问,程雨惜气结,恶狠狠的瞪着他。
“是因为刚刚在KTV我没有帮你说话吗?”赵卓君忽略掉她愤怒的目光,好脾气的猜测道。
“……”
不是的,但是心情不好的具体原因她没法跟他说,也没必要跟他说。
而赵卓君自然而然的将她的沉默当成默认,心情突然明亮起来,耐心的和她解释,“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怕越帮越忙。你也知道,他们之所以会那样刁难你,都是因为聚餐的时候我帮你出头,所以……”
“我知道。”程雨惜说,“也没有怪你的意思。”非但不怪反而庆幸他没有像聚餐时一样头脑发热给她添堵。
“嗯。”赵卓君看着她轻声道,眸中带着温柔的笑。
程雨惜垂下头,一时更加烦躁了,匆匆说了一声再见便转身上楼。
“我喜欢你。”背后的赵卓君突然开口。
程雨惜顿住脚步。
“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许久,程雨惜才又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赵卓君面前。
她想,有些事情,即便再残忍,也必须跟他说清楚了。
“我不喜欢你。”她盯着他的眼睛,神情严肃,“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她的心,早在十年前就给了夏辰希,这一辈子,再不可能爱上别人。所以不管赵卓君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另有目的,她都不可能会答应。而且,他的一言一行都严重侵扰到了她原本宁静的个人世界,如果可以,她以后真的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了。
周围的气压骤然变低,程雨惜猛的一阵心惊,马上发现面前的男人眼底的温柔早已被怒意所取代,看着她,几乎是一字一字蹦出来,“你,再,说,一,遍。”
程雨惜根本无法理解他怎么会有这种过激反应,也管不了那么多,再次坚决的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你,所以请你放过我吧。”
“唔……”没有任何预兆的,赵卓君突然出手一把将程雨惜拉进怀里,下一秒便直接而粗鲁的吻上了她的唇。
掠夺与躲避间,牙齿激烈相撞,程雨惜整个人被赵卓君浑身散发的怒气所淹没,拼命挣扎换来的却是越来越牢固的禁锢,原本紧咬死守的牙关因为唇上突然传来的刺痛被迫洞开,赵卓君的舌头趁此长驱直入,在她的口腔之内粗鲁的搅弄。而她所尝到的只有浓重的腥甜味。
屈辱的眼泪自眼角滑落,落入唇内在腥甜里添了一抹咸涩,心里太痛反而感觉不到痛,只是绝望到放弃了挣扎。
赵卓君的索取在唇舌中尝到那抹咸涩的同时停下来,怔怔的看着她眸中不断涌出的眼泪,脸上现出疼惜的表情,突然就有些慌乱的问,“怎么哭了?”箍着她的腰的右手缓缓抬起,轻柔的为她拭去眼泪,那般的疼爱,就像她真的是他的心肝宝贝一样。
“惜惜。”他低声的喃喃,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对她做了什么,懊悔万分的皱眉,复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厌恶、愤怒、委屈,程雨惜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上了楼。
赵卓君依旧保持着被打后偏着头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眼底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许久,才摇晃着身子向对面的楼走去,那身影竟然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落寞和孤独。
“辰希,辰希,辰希……”
一进家门,程雨惜就从床头柜里拿出那张照片抱在怀里。心里那么委屈,却只能抱着一张照片,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不停的掉眼泪,想着如果那个爱着她的辰希还在,怎么会让人这么欺负她,怎么会让她生活得这样苦。
这个时候,好想他可以像以前一样抱抱她,告诉他,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可她偏就清醒的知道已经不可能了,如今他的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妻。她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们现在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呼吸者一样的空气,感知着一样的冷暖,但是他的心却离她千里万里之遥,任她遍体鳞伤也靠近不得。
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程雨惜心里一紧,知道她住处的人只有刘贝贝和赵卓君两个人,会是谁呢?
她将照片放在枕头下面,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外面的人,下一秒,便飞快的开了门扑在门口那人的怀里。
“好啦,别哭了,告诉我,谁欺负你了?”刘贝贝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她今晚过来林贤路这边办事,顺道来看看她,没想到果真来对了,这个傻丫头果然又在独自伤心。
“我没事。”程雨惜哭过之后感觉好多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刚刚楼下的那一幕,只好敷衍着,“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心里很难受。”
“别这么多愁善感的,把自己搞得像林黛玉一样。”刘贝贝将她按坐在床上,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柔声安慰着,在心里轻叹,这个姑娘真是让人不省心。
程雨惜点点头,将水接过来,心里却在想,林黛玉比她幸福多了,至少有贾宝玉一直爱着她,而她呢,不仅丢了最爱的人还要被讨厌的人三番五次的捉弄欺负,简直惨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