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君走的那天,红织只是远远的在城头瞭望,丽君是出嫁的公主,只有尹雪诺在皇宫门口挥手相送。
丽君跪地三拜,临走时只说了一句话:“今生可能不能再与母亲相见,希望皇上能照顾好母亲。”
尹雪诺点点头,道:“你且放心而去,红织是朕的左膀右臂,有朕在的一天她就不会有事。”
丽君非常明白此话的意思,丽君自己现在已经是前去匈奴和亲的公主,若是左贤王即位的话,她也很可能成为阏氏,所以此时给丽君下点儿药也是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关键。
丽君身着红色的嫁衣,她坐在轿子里,看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左贤王,她会心一笑,可是她却没法感受到,如今躺在清冷的床上一动不动的德满,他或许还不知道丽君已经远嫁他乡,从此再也不踏进中原的土地了。
“皇上,最近怎么不爱吃东西?”红织端上一碗白粥。
“最近没有胃口。”
“皇上,以前您吃十几碗都不觉果腹,可如今连一碗都吃不上。”红织将在粥里放了尹雪诺最爱吃的腊肉。
“最近食之无味。”尹雪诺说着拿起白粥喝了一口,突然问道:“这腊肉可是放了盐的,最近御膳房的厨子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什么菜都不放盐。”
“什么?没放盐?”红织因为前天尹雪诺告诉自己厨子做菜时忘记放盐了,所以她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御膳房的厨子们,所以红织特意叮嘱过他们一定要放盐,而且方才还是自己亲眼看着厨子放了盐进去的。
看着红织惊奇的目光,尹雪诺推了推了白粥:“你尝尝吧,确实没有味道。”
红织轻轻舀了一勺,含入口中,她眉头微皱,尹雪诺道:“没有味道吧?”
可是红织却不答话,眼泪从两旁落下,尹雪诺倒吸了一口气:“为什么我喝起来就没有味道。”
“皇上,还是请太医看看吧。”红织放下白粥,跪在地上。
尹雪诺点头。
“太医,皇上这是怎么了?”红织对着正在为尹雪诺把脉的太医问道。
太医沉默良久,才说:“皇上已经没了味觉。”
“什么?朕没了味觉?”尹雪诺这几天食之无味她早有感觉,只是人体的几大感觉之一的味觉突然就没了,这让尹雪诺感到不可思议。
“能治好么?”红织细问道。
太医摇头。
尹雪诺挥手:“你下去吧。”
太医退出房门,尹雪诺指着桌上的果盘:“都拿下去吧。”
红织道:“拿下去?”
“朕说给朕拿下去!拿下去!”尹雪诺歇斯底里的叫道。
尹雪诺这一辈子若是没有了味觉,对她如此贪食的人来说是不可承受的打击,她没有穿越之前一直认为味道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而穿越之后发觉自己吃什么、吃多少东西都不会发胖的时候,她觉得上天赐给她一生中最美好的礼物。
尹雪诺细细想着,也就是在那天的闷雷之后,她才失去了味觉的,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难道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红织连忙端起果盘转身要走,尹雪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叫住红织道:“最近那些孩子怎么样?”
红织一脸为难:“大公主不怎么爱吃东西,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刺绣;二公主还没什么异样,但是她很喜欢打听静妃娘娘的事情。”
“对了,让静妃搬到重华阁去吧。”
“什么?皇上那里不是冷宫啊。”
“我说搬就搬,让二公主跟她生活,那孩子应该还给她了。”尹雪诺似乎想极力的补偿些什么。
“对了,秀蓉也让她搬离冷宫吧,朕不想再有‘冷宫’这个地方。”
“皇上。”红织听到秀蓉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不快去?”尹雪诺似乎感觉到红织脸上的一丝异样。
“秀蓉,她,她死了。”
“什么?”尹雪诺惊坐而起:“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皇上登基的那天,原本她就害怕惊吓,那声闷雷之后她便气绝了。因为是在皇上登基之日,所以只是草草的发丧,隐瞒了这件事情。”
“秀蓉……”尹雪诺念叨着这两个字,秀蓉是她进宫以来给她感触最深的人,她身上充满了历史的痕迹,从一个妃嫔走上皇后的地位,又被太皇太后压制,再到后来的冷宫,那些画面让尹雪诺久久不能忘怀。
……
“嘉善,你在绣什么?”尹雪诺突然很想去看看嘉善,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嘉善了,屋里嘉善低着头,似乎没有感觉到别人的闯入。
嘉善依然低着头,并不起身,更不答话。
尹雪诺知道嘉善在生气自己夺了哥哥的皇位,尹雪诺拍着嘉善的肩膀:“算了,你不想说话,也不勉强你,只是最近你又消瘦了许多,要多吃点……”
“母后。”嘉善依然叫尹雪诺为母后,尹雪诺被嘉善的第一句惊呆了。
“嗯?”尹雪诺下意识的答应着,她感到这两个字还是自己感觉最贴心的。
“嘉善想搬去庙里住,在那里为皇兄祈福。”嘉善继续绣着,尹雪诺放在嘉善肩头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为什么?”
嘉善道:“那里可以心安。”
“心安?”尹雪诺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嘉善一直在自责么?自责自己怎么会有一个如此阴毒的母后?
尹雪诺移走了放在嘉善肩头的手,眼角有泪花一闪而过,很快她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到门口道:“既然你想去就去吧,有什么需要跟母后说。”
尹雪诺依然自称为‘母后’因为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尹雪诺实在不想自称为‘朕’。
嘉善轻轻答应了一声。
第二天,她便去了皇宫里特设的庙宇。嘉善在里面住了三天就跪了三天,当尹雪诺听说嘉善是为自己忏悔的时候,尹雪诺的心终于难以平复,她冲进庙宇,拉起跪了三天三夜的嘉善:“母后不需要你来替母后赎罪,母后做的都没错。”
嘉善许是连续跪了三天,有些虚脱,看着尹雪诺的脸居然有些虚幻,她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道:“母后,你终于来了。”
“什么?”尹雪诺有些奇怪。
“母后,能跟我一起跪拜么?”嘉善依然虚弱道。
尹雪诺拗不过嘉善,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一个谋朝篡位的妖后。尹雪诺深感自己已经为嘉善带来了困然,她原本激动的心情也被嘉善的一脸淡然所感染。
尹雪诺放开抓住嘉善的手,点点头:“母后陪你一起跪。”
尹雪诺也跪了下来。
“母后,我去上香。”嘉善趔趄的站了起来,尹雪诺想上前扶她,可是嘉善却依然坚持自己站起来。
嘉善点好三根长香,在心里默念道:“希望佛祖能原谅母后,如果要惩罚就让嘉善替母后恕罪。”
默念之后对着佛像鞠了三躬,可是就在插上长香的那一刻,嘉善突然晕倒,她的脸埋在香炉里,那里正是插满香烛的地方,尹雪诺大惊:“嘉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