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翠宫里,宫女、太监侧立两旁,惊吓之中的彩莲觉得他们犹如鬼魅,牛头马面狰狞相视。
而尹雪诺则面无表情的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偶尔无聊还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稀稀疏疏坐在两旁的是启裕恒的其他妃嫔,她们中间既没有贵妃娘娘更没有皇后娘娘,所以平日里只能看她们在不起眼的角落凑数而已。
要说今日把她们请来,其中几个不谙世事的妃嫔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尊贵的象征,而坐在靠着尹雪诺最近的一个相貌身材都一般的叫做荣昭仪的女人,便知道此时只不过是拉开战争的序幕,而这种序幕就会因为尹雪诺的得胜而很快闭幕。
如今,她们都在等两个人。这两个人便是彩青和哑心,因为发现她们的时候,两人都灰头土脸,犹如田间地头的农妇,所以要派人为她们梳洗打扮。
而对彩莲来说,这如坐针毡般的等待,让彩莲时不时的想要跟上座的尹雪诺解释:“皇后娘娘,妹妹……”
每次还没等彩莲说完,尹雪诺只是挥了挥手道出两个字:“等着!”
再往大殿外看去,皆是满朝文武,为首的是德满和敬堂,他们俩跪在大殿之前披麻戴孝。
得知皇上驾崩的消息之后,满朝文武皆赶至皇宫。而他们却吃了闭门羹,尹雪诺以:“此乃为六宫之事为由,让大臣们先在钟翠宫外等待结果。”
自古至今,皇上驾崩身边那里没一两个一二品大员,尤其史官更要在场。但是尹雪诺却不许任何男子入内,这还包括自己的儿子,只允许两人披麻戴孝跪在屋外。身后是萧王、厉王等一干皇族贵胄,再往后就是文武官员。
对于朝中大臣来说,尹雪诺的这种做法是极其霸道的,大有什么都是皇后做主的姿态。可是这时候萧王爷却点头道:“皇上的驾崩的事情必须要查明,我们这些臣子并不了解真相,如今皇上突然归天,其中定有原因。若是让我们着手去查,定然无所头绪。不如先让皇后娘娘做个定夺,到时候我们善后。”
其中有人颔首同意,也有人激愤道:“自古至今都没有如此皇后,怎么本官感觉皇后娘娘不识大体,有……有谋反之意?”
大臣话音刚落,却突觉脖颈一凉,瞬间看见自己身上的血从脖颈里喷出半米长的血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一命呜呼了。
众位大臣看了先是惊呆,而后又惊吓着叫道:“有刺客,有刺客。”
此时沉稳点的都知道,这些是萧王爷秘密安插在宫中的刺客,虽然也有武官在场,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众人便皆安分守己不再多言,可怜方才这文官的尸体就这样被拖了下去,所以大家等在钟翠宫外只等皇后娘娘宣布凶手。
随着一个残疾女人和一个妙龄少女从众人面前走过,大家都诧异的看着她们。彩青是蒙着面纱坐在轿子上的,刚到门口,彩青忙‘啊啊’两声,大家才知道这个人不但没有腿脚而且还是个哑巴。
哑心突然瞥见跪在地上的敬堂,两人对望之时,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
到了殿外,大家纷纷往门口看去,只见彩青示意让抬轿子的人放下她来,而哑心做了翻译一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反而并不惊恐,抑扬顿挫的说:“皇后娘娘,娘亲说她不能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坐轿,她必须下轿。”
尹雪诺欣赏的打量着这个女孩儿,她点头道:“那就让她下来吧。”
彩青被人从轿子上抱扶了下来,她只有半身之高。这让已经知道彩青是残疾人的宫中众人见了此时的场景还是唏嘘不已。
彩青用手作脚,慢慢往尹雪诺的身边移动。
移到彩莲身边便停了下来,低着头作下跪状。
尹雪诺道:“平身。”
哑心便扶着娘亲的一只胳膊,一起跪了下来。
彩莲看到二人,更是心中惊恐万分。她瞪着眼睛打量着两人,如今两人已经打扮干净,尤其是娉婷少女哑心,出落的已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间或的低眉更显婉约明动。彩莲也许久再没去看她们了,只是俩人都十分消瘦,让人看了心生怜楚。
“彩莲!”此时尹雪诺并未叫她莲妃,而是直呼其名,厉声问道:“你可知道这二人是谁?”
“回皇后娘娘的话,此二人是宫中侍女,因为犯了错所以彩莲便将她们关押在后院。”彩莲如今已经被尹雪诺威慑,也自称彩莲。
“是么?”尹雪诺扬声问道。
“彩莲所说属实。”
“可是据本宫所查,彩青的女儿哑心是皇上亲生,你作何解释?”
“啊?”听了尹雪诺的断言,堂上嫔妃、宫女包括跪在门外的文武官员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敬堂,他心中除了对彩莲母妃的担心,剩下的竟然是见到此母女时的激动和慌乱。
“难道你要让本宫把你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么?”尹雪诺身子前倾,低着眼帘看着全身颤抖的彩莲。
而此时母女二人并不说话,像是已经知道今日必将自己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一般。
“彩莲不知皇后娘娘何意?彩莲只是安守本分,在宫中……”彩莲低头答道。
“哼!安守本分?难道抢了龙凤胎之中的哥哥作为自己的孩子想要巩固宫中的地位;难道为了引人耳目将自己的好姐妹斩断双腿毁容、致哑、关押起来与世隔绝;难道将好心带着哥哥去见母亲、妹妹的嬷嬷毒酒一杯弃尸院中,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你在安守本分么?”
众人听了大惊,尤其是殿外的敬堂,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冲进殿内,摇晃着早已汗水淋漓的彩莲道:“皇后娘娘说的不是真的,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么?母妃……”
“敬堂,本宫今日就告诉你,跪在你身旁的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和同胞妹妹。”尹雪诺一字一句郑重道。
敬堂听了,手缓缓放下。转头看着满含热泪的母女,她们终于让敬堂勾起了回忆,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不正是自己儿时的玩伴么?两人一起爬树、捉迷藏,在那个黄花灿烂的季节,那个时候才是他们真正的童年。
敬堂眼中早已湿润,他看着彩青和哑心。
此时哑心喃喃的叫了一声:“哥哥,皇后娘娘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是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们小时候见过面,你还记得么?”说到这里,哑心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布老虎,这是敬堂儿时送给哑心的,虽然布老虎的边缘已经起了绒毛,但是它的外表依然干净如新,这说明哑心很是爱护这只布老虎,而它也是哑心从小到大唯一的玩具。
敬堂终于忍不住了,他转头跪在母女二人面前,叫道:“儿臣给母亲请安,儿臣给母亲请安了……”敬堂将头重重的磕在堂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敬堂给彩青磕了两个头,然后将头重重的埋在手臂里,他全身颤抖,地上啪嗒啪嗒的滴着眼泪。
彩莲见此情景,也哭了起来:“我始终是在给你养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