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夫人坐在花凝儿的病床前,絮絮叨叨,说着说着,就开始抱着头痛哭起来!
花凝儿神色憔悴,发丝凌乱,目光恶毒的看着地面:“……你们想说什么?”
“你这孩子,我是你娘,我还能说什么?”花夫人哭天抹泪的看着自己的闺女,想到夫君的话,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花凝儿冷笑一声,终于动了动眼球,“你不要以为你和我爹的心思我不清楚,怎么?想弃车保帅?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会被打垮吗?你以为我身边就只有皇帝的宠爱吗?哼,我身后除了皇上,还有太后娘娘的扶持,可若是这个时候,连我背后的娘家人都要把我推出去,我倒也是正好,落得一身轻松。”
华夫人的手帕抖了两下,脸上颇为不自然:“你……你看你这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思乱想,我是你的亲娘,我能把你卖了吗?不过……不过你说这孩子到底都是在咱们花庄没了的,你说说,这要是皇上怪罪下来的话,那……我和你爹一把老骨头了,是无所谓的,但是你哥哥可是咱们花家的长子嫡孙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和你死去的爷爷交代,怎么和花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花夫人话没说完,又开始嚎哭不止。
花凝儿冷笑一声:“你无非是要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罢了吧,我没想到,我在后宫步步为营,为花家的荣誉出卖我的自尊,出卖我的灵魂,到头来出了事情,我的孩子没了,我得父母竟然可以在第一时间想要把我推出来,以求自保……哈哈哈……”
花凝儿放声大笑,凄厉的笑声回荡在寂寥的屋子里面,吓得花夫人脸色苍白。过了半晌,花凝儿平复了心情,淡淡的说道:“无所谓了,你们爱怎么说,爱怎么做,都由你们吧。原本是我痴心妄想,这孩子跟我没缘分。”
花夫人看着自家闺女瘦成锥子一样的下巴,鼻子一酸: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苦心抚养长大的宝贝,小小年纪就被送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为了家族开始全心讨好一个根本没有心思的男人,还要应付后宫中的那些尔虞我诈,这是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孩子啊,如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吃了这么多苦头,相公竟然还要……
花夫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双保养得宜的手缓缓覆盖上花凝儿的手背:“孩子,别怨爹娘,这都是命啊。”
“怨?”
花凝儿轻声笑了,眼泪却像豆大的雨点,跌落下来,打湿了罗被。
“我自己也是差点做娘的人了,我怎么会怪你们?你们爱我是真,爱哥哥也是真,可惜手心手背就算都是肉,到底也有薄厚之分,你们这样做,情理之中。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害的花庄满没抄斩,我于心何忍?不过……”
花凝儿转过头,僵硬的看着花夫人:“若是我死了,你们就当没生过我,若是我活着,不管日后我会如何,都与你们再无瓜葛。”
花夫人哭了:“这孩子,你胡说什么?我去求皇上,要是他要你死,就把我这条老命拿去,孩子……娘知道你委屈,知道你心里难受,娘也不好受……”
花凝儿再不说话,只是将头埋进膝盖里面,双肩颤抖。花夫人思虑再三,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漠然离去。
花玉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也无能为力,自己终究不过是一个宫女,一个地位卑贱得下人,就算是有点小聪明,也不能做到对主子的事情颐指气使。何况,看着花凝儿如今的模样,还有花夫人花老爷的薄情模样,花玉容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次的事情透着一股子的蹊跷!
花庄虽然有很多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但是花凝儿也是自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啊,那就这么容易被摔倒了,何况那个地方当时怎么就那么巧,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想到夏雪落救了自家主子,花玉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两个人一直都是势不两立,要是真的这么容易尽释前嫌的话,那也太奇怪了吧。
不过目前花凝儿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告诉她这样的猜疑,更何况花玉容自己一点证据都没有,那样的话,就会很奇怪的,搞得好像自己不但不感谢主子的救命恩人,还怀疑对方,要是惹怒了夏家,那小姐到时候就是腹背受敌了。
想到这里,花玉容看着花凝儿,安慰道:“娘娘,当务之急,是要养好您的身子。”
“我知道。”花凝儿恨恨的说道,“我只恨我现在无能为力,只能任人鱼肉。”
“娘娘,可不敢说这样的话,小心隔墙有耳啊!”花玉容赶紧上前,捂住了花凝儿的嘴巴:“娘娘,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一定觉得是你在怨怼皇上啊。”
“我?”花凝儿哭了,“我的孩子没了,他连一声问候都没有给我,我还要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害怕她会杀了我,会株连我的家人……这就是我的天吗?这就是我的命吗?我不信,我不信,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花瑾儿,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花瑾儿可以获得三千宠爱于一身,我好不容易怀上龙种,却要落得这步田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娘娘……”花玉容看着痛哭不止的花凝儿,几乎方寸大乱:“娘娘,您别哭,这个时候不能生气,不能哭啊,要是伤了眼睛,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眼睛?我现在还有什么可在乎的?”花凝儿脸色苍白:“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孩子、家族的扶持、我的皇后梦、全都破碎了,区区一双眼睛,我还怕什么?”
“娘娘,您要是这样自暴自弃,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花玉容看着花凝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我知道您一直都不相信奴婢,但是奴婢心里一直感激您对我的救命之恩!所以我愿意为你披荆斩棘!就算是要我放弃我的原则,也无不可,但是如今,事情根本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严重啊。您要是垮了,谁还能帮助您站起来呢?”
“玉容……”花凝儿抱着花玉容放声大哭,“连我爹娘都不要我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傻?”
“小姐,您是我的主子,是我永远的主子!玉容别无所求,只希望帮您实现您的梦想而已!皇子没了,奴婢和您一样害怕,一样委屈难过,但是这个时候,您只能振作起来,先把身子养好,这样才能和那些想看您笑话的人斗下去!要是您就这样垮了,开心的只会是他们,奴婢和您,好一点的,就是被贬冷宫,不好的,就是人头落地啊。”
花凝儿猛的一惊:“你说的对,我不能这么自暴自弃下去了,在这么下去,输的人,一定是我。”
“对。”花玉容仿佛看到那个曾经的花凝儿又回来了。花凝儿看着花玉容,第一次真诚的说道:“玉容,谢谢你。”
“小姐……”花玉容流泪了。
“以前我拿你当下人,可我现在才知道,我错的离谱!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妹妹。我不会这么垮台的,我不会叫那些人看我的笑话,总有一天,我要笑着,听他们每个人哭。”花凝儿咬牙切齿的说道。
花玉容深吸一口气:“玉容自当竭尽全力,保护小姐周全。”
“把药给我!”花凝儿终于肯吃药了。
端着空了的药碗,花玉容走了出去,看着外面的楚居白,咬了咬下唇,上前行礼:“楚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