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梅兰儿看着昏昏欲睡的太后娘娘,又看了看幔帘后面跪在地上已经两个时辰的花盈盈,想了想,还是将给太后娘娘捶腿的手,多放了两分力气。
“梅兰儿,什么时辰了?”太后娘娘终于睡醒了,睁开眼睛,优雅的抚了下鬓角。
梅兰儿恭顺的垂下眼角,“回禀太后娘娘,现在是戌时。”眼看着太后娘娘还没有理睬花盈盈的意思,梅兰儿上前半步,“太后娘娘,暗香夫人来向您请安了。”
太后娘娘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落在梅兰儿的眼中,又是另一种意思。
“快请进来,外面天寒地冻的,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太后娘娘责备的看着梅兰儿,“梅兰儿,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就算哀家近日里身子确实有些虚弱,晚上也有些睡不安枕,你也不能不叫醒哀家啊。”
“不碍事的太后娘娘。”花盈盈笑意盈盈的推开帘子,走了进来,深蹲下去,为太后娘娘行礼:“花盈盈见过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身体安康,万寿无疆。”
太后娘娘和梅兰儿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兴味盎然的意思,梅兰儿立刻前去,扶起了沈花盈盈:“娘娘快快请起,这件事情都要怪老奴,老奴心疼太后娘娘近日里总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情,吃睡不香,所以眼见太后娘娘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就没敢通报,倒是辛苦娘娘,跪了这么久。”
花盈盈知书达理的福了个身:“花盈盈不孝,不能在太后娘娘床前尽孝,有时间多跪在太后娘娘身边一会,也是花盈盈的福气,只是,听梅兰儿的意思,太后娘娘可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情,难以安枕呢?”
太后叹了口气,“算了,又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你怀着孩子,就不要提了。”
梅兰儿眼中立刻涌上泪水:“太后娘娘忧心太子殿下,已经多日不曾好好地睡一个安稳觉了,奴才没用,帮不了太后的忙啊。”
花盈盈明知故问的说:“太子殿下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太后太后娘娘忧心的呢?”
太后摇摇头:“花盈盈,你不要再问了,深宫之中,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啊。”
花盈盈摇头,“太后娘娘,求您告诉盈盈吧,盈盈很想知道呢。”
与此同时,花盈盈心中冷哼一声,不愧是老狐狸,演技真是高明,自己跪了两个时辰,眼看就要吃晚饭了,肚子饿了,这才醒过来,自己就不相信,跪了这么久,她会不知情,摆明就是演一场好戏给自己看。好啊,那就如你所愿,当一个好观众吧。
太后从贵妃椅上起来,梅兰儿立刻扶着,太后依旧年轻美艳,十指丹蔻青葱,如今再配上美艳绝伦、楚楚动人的泪水,更显的风姿绰约。
“娘娘请坐,老奴去给您倒杯热茶。”梅兰儿说完,便带着一众宫女太监,退下了。
“盈盈果然是聪明人。”宫女们一出去,太后娘娘立刻变了张脸,“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你这胎,不但保不住,甚至还会牵连到你的性命。”
花盈盈没有表情的看着太后,背在身后的手却攥紧了:“太后娘娘英明,只是不知道,太后娘娘可曾知道,这曼陀罗,是谁下在我身上的?是谁,这么恨不得我死去。”
太后叹息一声,“你觉得,皇宫里面谁会希望你的孩子出生呢?”
闻言,花盈盈大吃一惊,太后娘娘的语气。
“太后娘娘,花盈盈心中别无他想,只是想要找到给我下毒的真凶,找出解药,求您救救盈盈。”花盈盈如是说道,知道自己被下毒之后,她就想着法子查找凶手,可是始终都找不到。
“哀家又何尝不是担心你?”太后娘娘似乎对花盈盈的话有些不满,皱了皱眉,“哀家知道,在你眼中,花庄是害死你娘亲的凶手,与你此仇不共戴天,但你也要知道,花庄养育了你,没有花庄,就没有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花盈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太后娘娘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这才看了花盈盈一眼,“你的毒,我已经问过很多医术高明的人,只有一个答案。”
“无药可解。”花盈盈惨白着脸,说出了内心早就已经很是清楚的答案,眼泪也随之滚滚滑落!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内心依旧抱着希望,所以才来寻找太后的帮助,谁知道,太后却给了自己一个难以接受的回答,花盈盈内心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咬,心痛的几乎停止呼吸。
太后娘娘点点头:“看来你很清楚。”
“到底是谁?”花盈盈狠狠的咬着舌尖,咸涩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到底是谁这么残忍要害我?到底是谁?”
太后娘娘从躺椅上走下来,华服闪耀着高贵的光芒,但是却没有亲人间温暖的拥抱,冰凉华丽的珠翠,带着永恒的距离,横跨在她和花盈盈之间。
“哀家心中何尝不是犹如刀绞?”太后看着这个倒在地上,无声哭泣的女子,眼中有过一丝不忍,“既然我们都知道结果如何,不如利用这个保不住的孩子,为你换取更大的利益。”
花盈盈心中隐约闪过一丝什么,却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地面,良久,花盈盈口中发出几乎陌生的声音:“太后娘娘,臣妾想问问,那毒药,真的会是皇帝陛下给我下的吗?”
太后娘娘心里一动,却还是坚持道:“那曼陀罗来自西域,只有半年前,西域使者觐见的时候,为了向我国表示忠心耿耿的意思,特意带来了他们精心研制的药物,其中百种药品中,就有这瓶曼陀罗,除了皇帝,还有谁会这么恨花庄?孩子,你这么聪明,应该也很清楚,就算那些后宫妃子们多么想要坐上皇后的宝座,也不会作出这样愚蠢的事情啊!”
花盈盈赞同的点点头:“她们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炎陵,真的是你吗?花盈盈想到那个带有天生的王者霸气和尊贵气息的男人,心中不由的产生了疑问,这样的男人,真的会做出下毒那样卑劣的事情吗?真的会对他自己的孩子,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吗?
传言,曼陀罗阴毒无比,因为这种毒药,来自西域,是西域皇室用来处决怀有孽种的宫中妃嫔的药,不止是一种堕胎药,更是一种痛苦的刑罚。
服药者,怀孕期间,会渐渐越来越难以入眠,但是女人怀孕期间,精血本就虚弱,全靠睡眠来保证母体和胎儿的营养,母亲睡不好,腹中的孩子也会发育不完善,最坏的结果,生出来的,可能是怪胎,或身有残疾的孩子。
太后娘娘看着这个心思玲珑的孩子,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盈盈打扰太后良久,先行告退。”花盈盈面色无偿的看着地面,深蹲下去,行了个礼。
太后点点头,“难为你了,孩子,这几日多休息吧,你一定要坚强啊。”
花盈盈眼中含泪,却不肯让别人看出自己的软弱:“盈盈明白,盈盈不会让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的,太后娘娘保重。”
说罢,花盈盈起身,走出慈宁宫。
良久,梅兰儿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太后娘娘,喝药了。”
太后娘娘揉了揉眉心,“唉,整日喝药,哀家整个人都是一股药味了。”
梅兰儿笑的像朵盛开的菊花:“太后娘娘这是身有异香呢,传言前朝有个皇帝,最最宠爱的女子,身上便有一股奇香,咱们娘娘国色天香,想必是与那香妃娘娘一样了。”
太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老不正经的。”笑容过后,却是无尽的寂寞,“梅兰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花盈盈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也是皇族的血脉啊。”
梅兰儿的脸色有了一丝愁绪,但更多的,却是内疚,痛苦和不安:“娘娘,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为了大业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