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艳阳高照,明显上升的气温让大地燥热了不少。
消失多日的灰猫儿竟又出现在书阁,它慵懒的伸出猫爪去挠载淳。
载淳微眯起眼侧卧在床侧,他把灰猫圈进臂弯,摸摸它的小脑袋,想起过去他在乾清宫养的那只乖巧听话的白猫,不禁感叹时过而境迁,世事无常。
起床后,他右手刷牙,左手抱着灰猫儿在屋内随意走动,不经意间经过一张老相片时,立马刹住脚。
他侧过身,退步了回来,盯着相片上的爷孙俩人看了半天,冷不丁道:“啧啧,此女竟至幼时就生的这般丑,佩服”
“阿啾,阿啾~”唐月牙睡眼朦胧的从床上滚到地上,搓搓鼻头,这谁一大早就在人背后说闲话啊,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虽然心情不爽,却又继续爬回床上蒙头大睡。
但被子立马又掀开了,她疑惑得盯着天花板。
慢慢的,依稀记起昨日与载淳皇帝争吵后,自己独自跑出去买醉,尔后发生了什么脑里模糊一片。
她越想越觉得头晕,索性坐起来,甩甩头,扭动胳膊,浑身竟都觉得酸疼,昨夜自己到底干嘛去了,还有——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难不成”唐月牙紧张的咬住下唇“:是皇上——他把我带回来的?”
去~~不对不对。
她用力甩甩头,沮丧的皱起脸,他都恨死我了,还要我不许烦他,哪还会去管我,说不定,巴不得我不要回来呢——
转念又想起自己正顶着一头杂草丛生的短发,赶紧跑到镜子面前,昨天她因为太伤心,根本没心思去认真看看自己。
她对着镜子瞅了半天,差点被自己丑哭了,参差不齐的短发,占了整张脸1/4的疤痕,彻底裸露在外。
“啊~这么丑,怎么办怎么办”她焦虑的挠着头在房内来回跺步,没有头发遮挡,这鬼样子怎么去公司上班啊,被发现的话,说不定会被扫地出门的!
她又跑回镜子前看了看:“呜呜呜,怎么比以前还丑啊!怎么办啊~”
艳阳下,庭院内,月季花吐艳盛开,比火焰还娇美几分。
载淳站在庭院里悉心为它浇水,对唐月牙房内时不时传来一惊一乍的声音,颇感奇怪。
于是他提着水壶慢慢移身到唐月牙房门前,脸贴近木窗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怎么又没声音了?
他干脆整个人都趴在窗上,势必要弄清楚唐月牙在干嘛!
等等,好像有动静了,他的耳朵立刻警惕的竖起。
这时,房门开了缝,唐月牙头裹着纱巾,双手只能顺着纱巾外微薄的光线,颤颤巍巍的从房内摸索出来。
一不注意,脚一磕绊,载淳眼睁睁看着唐月牙扑进自己怀里。
陌生肌肤的触碰,让两人立马跳了起来。
“啊~!”
“啊~”两声尖叫。
唐月牙拨开纱巾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琉璃大眼,惊魂未定:“皇,皇上,怎么是你,你在这干嘛呀?”
“朕——”载淳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在这里偷听吧,他尴尬的晃了晃手上的水壶“院,院里的月季开了,朕,朕是在浇花”
“哦”
“嗯”
两人相视,各自的脸上都努力咧开嘴笑,但笑的比哭还难看,气氛十分尴尬。
“这么热的天,为何要蒙着头?”还是载淳率先打破了沉默“脑袋裹的这么紧,难道不觉得呼吸不顺?”
唐月牙嘴角扯了扯“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呵呵呵”话是这么说,但她丝毫没有要把丝巾摘下来的打算,她宁可一直蒙着头,就算闷死也不要被皇上看到这张脸。
“那个……”唐月牙支吾“我上班快迟到了,先走啦拜拜”说完逃一般往大门口跑,中途又忽然急忙掉头跑了回来,拎起落在载淳脚边的包,立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载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唐月牙是踩着点到公司的,这身行头一进公司就被周围的同事拿来指指点点,而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位子上开始自顾整理材料。
平常只要碰到有关唐月牙的事,同事朱莉准会乘机见缝插针。
“看到没有,丑人又作怪了”朱莉凑到红红耳边:“你瞧唐月牙戴的那条土丝巾,我奶奶那年代都看不上的土货,她竟然戴着有滋有味,呵,也真够寒酸的”
唐月牙身子一顿,把头低了下去,她一直知道公司的人都瞧不起自己,而那个朱莉,恰巧是最不待见自己的那个。
她的手轻抚过丝巾,但不管别人怎么嫌弃,在她心里,这条丝巾都是最珍贵的,因为它是妈妈结婚时的嫁妆,对于她,这世上再名贵的东西,都比不了亲情所给予的温暖。
刚好这时潘经理从办公室探出头来吼道:“唐月牙,你给我进来!”
唐月牙的直属领导姓潘,名叫无能,人如其名,全身上下毫无才能,仅凭借着耍手段,阿谀奉承,才爬上今天这个位子,为人极端苛刻,不仅在工作上压榨唐月牙,心情不佳时候,还拿她当出气筒。
唐月牙弱弱的进来办公室:“经理,你,你找我?”
潘无能翘着二郎腿,抿了口咖啡,放下“唐月牙啊唐月牙,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把自己整成这副德行,好端端干嘛把丝巾包头上,你把公司当什么了,你家?”
“潘经理,我并不是有意的,我是因为脸上的……”
潘无能可不会容忍在食物链最底层的唐月牙,把公司搞的乌烟瘴气,立马出声打断“别跟我讲你那些破原因,我要你立马把破丝巾摘了,不然,你就等着收拾东西混蛋”
“——是”看着语气决绝的潘经理,她只能有苦往心里咽,而自己这张脸,到哪还不都一样,况且现在她除了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载淳皇帝,所以,不管有多少委屈和难过,她都不反抗。
她抬手一圈一圈的把丝巾扯下来。思绪回到了刚进公司那会,碰巧办年会,那时她还只是个不起眼的端茶小妹,因排话剧缺人,便把她推了上去。
表演那天,某位好心的大姐将她的长发盘起,并没留意她的脸。而唐月牙当时躲在角落里背词背的忘我,结果一上台,台下顿生哗然,她站在台上如梦惊醒,惊慌失措,跌跌撞撞的像个跳梁小丑,而自己极力掩藏的伤疤被生生剜开,血淋淋的暴露在公众面前。
就像现在,她又再次把封存已久的疤痕重新揭开,尽管难堪,却不那么害怕了。潘无能抬头瞥了她一眼,入口的咖啡立马喷了出来:“哎呀,你这,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赶紧给我出去,这不存心影响人的食欲嘛”那种厌恶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唐月牙。
“慢着”潘无能在唐月牙转身之际又叫住她。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公司是跨国企业,像你目前这个样子,万一被来访者看到只会让公司的形象大打折扣,所以,我希望你马上就搬到走廊最后那间去办公”
“可是经理”唐月牙为难“最后那间不,不是杂货间吗”
“是又怎样,现在整个公司上下,只有那里最适合你了”
潘经理两眼直盯着电脑里的植物大战僵尸,语气不耐烦道“出去出去,没看到正忙着嘛,还有,记得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