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晌午太阳,热辣辣的照在琉璃瓦顶上,闪着人头晕炫目。
唐月牙疯似的在狭长的走道里乱串,当下除了浑身汗流浃背,连袋子里刚买的沙冰也融成水了。
这故宫里的殿宇未免太多了吧,放眼望看,前路漫漫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她掂量了下包里的食物,这吃的都在自己包里,估计这会儿,皇上的小宝肚该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唉,唉,唉,她怂着脑袋连叹三声。
早知道就不跟他吵嘴了,人家好歹是个皇帝,就全当自己让着他不就好了,干嘛非吃力不讨好的跟他犟。不过说也奇怪,但凡自己以前遇到不开心的,通常都是忍忍就过了,今天怎么就敢对他发火了呢,还不怕死呢指着鼻子骂他傻。
噗呲,唐月牙不禁笑出声来,这骂皇上的滋味还真挺过瘾的,特别是他气的要抓狂跳脚的样子,回头想想还挺可爱。
她努力的抑制住笑意,用力的拍拍两颊,不行,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皇上,不能在笑了。
“请……问,你也是迷路了吗”
唐月牙闻声回过身来。
一个长相可爱,头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正冲着自己窘迫道“不好意思,我迷路了,你知道怎么走出去吗”
“不晓得”唐月牙无奈的耸耸肩“这里前后左右都长得差不多,我都绕来绕去一个多小时了还这里”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吗?毕竟两人一起也有个照应不是”女生笑起来有两颗浅浅的梨涡,阳光照在她粉嫩的脸上,就像一颗俏皮的小樱桃。
“好啊”难得有人愿意跟她同行,唐月牙爽快的应了。
随着俩人边走边聊,才知道这个可爱的女孩才大学毕业,便趁着空闲来故宫一日游,不过这故宫七绕八弯的都把她搞糊涂了,只好向游客求助了,不过让唐月牙真正觉得巧的,是她的名字就叫樱桃,叶樱桃。
她俩就像好久不见的朋友,不仅发现相互兴趣相投,甚至连同爱吃的零食,爱上的课程,爱看的电影,爱撒的谎都那么相似。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这缘份要来怎么挡都挡不住。
骄阳似火,热的人就像火上的蚁,连流动的空气都觉得烫手。
唐月牙顶着日头步履蹒跚的走着,樱桃看她脚步虚晃,甚至隔着丝巾就可以听到她厚重的喘息声,打心底担心她会中暑。
“月牙,裹着丝巾热不热啊?”
“啊?”唐月牙尴尬的挠挠头,“还,还好”什么还好!简直热爆了好吗!她现在恨不得立马脱光光在走道里来个自由奔跑!
不过,曾几何时因为自己这张脸吓走了不少朋友,这次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亲近她,打死都不能摘下……
樱桃继续好心提醒“你的汗都把丝巾浸湿了”
“哦,是,是吗”唐月牙干笑了几声“奇怪了,我怎么没感觉到啊呵呵”
“闷久了会长痱子的”
“没事啦”唐月牙尴尬的笑着:“我这人没啥特点,就是脸皮厚,耐,耐闷”
“啊~”樱桃吃惊的看着她,“脸皮厚?”
“额,是……啊”知道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唐月牙只好戳戳手指头,老实道:“抱歉啊,其实我,我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哦,樱桃了然的点点头“我是挺好奇为什么你的脸上要包着丝巾,但我觉得吧交朋友贵在交心,其余的并不重要,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所以我尊重你”
唐月牙感动的差点要抱住她,肯定是上辈子积了福,才找到这么个贴心的朋友。
紫禁城的另一头。
被荒废已久的庭院内,载淳只身走在杂草丛里。
这条路他曾走过无数次,却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迷茫。
他伸手拽开一堆堆碍眼的杂草,却找不到半点月湖的影子,他不甘心的继续伸手去扯,甚至都感觉不到手上那血迹斑斑带来的刺痛,直到四周的杂草纷纷倒在脚下,他才漠然抬起头。
入眼的还是一地夹着杂草的烂泥沙,该死的烂泥沙,难道上天是在捉弄他吗,为什么连月湖都被填平地?
载淳颓败的坐在杂草堆上,那日私下乘小船来见孝哲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她的音容相貌,她的柔情蜜意,就像烟过无痕竟通通都不在了,如今连就月湖也成了他梦里那遥不可及的潺潺流水。
风吹过他湿红的眼眶,幻化成无助和绝望在空中孤独的呜咽着。
他回头望去,这么大的皇宫,竟没有一处容得下他。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走,因为找不着皇上,唐月牙已经焦虑的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到后脑长条小辫子的帅哥,樱桃见状也连忙加入到寻找'小淳淳'的队伍中,她们买来了故宫地图先从乾清宫,冬暖阁,西暖阁挨处的找,把小淳淳曾经到过的地方几乎翻了个遍,但仍是找不到。
夕阳西下,红霞仅留下十分微弱的光在天边缱眷留恋,许多游客都开始打道回府了,唐月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拼命的要自己冷静,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皇上,眼泪就忍不住要溢出眼眶。最后,她还是决定赌一把,就赌去载淳皇帝感情最深的地方碰碰运气,孝哲毅皇后的寝宫,坤宁宫。
经过一下午的寻找几乎耗尽所有的体力,唐月牙心一横咬着牙一路跑去坤宁宫,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必须要快,那里,是最后的希望了!
一路奔波到了坤宁宫,每个房间她都仔仔细细的找,失望和害怕却渐渐占据自己的心,这儿没有那儿也没有,他到底会去哪里啊,真是急死人,还是……他已经离开了?
唐月牙不死心,当看到坤宁宫后院贴着'即将改建,勿进'的字幅也硬是往里闯。
一路急跑,不知被杂草绊倒了多少次,她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跑,仿佛只有继续跑着才能消除心里的害怕,她只是不想失去皇上,尽管她从未拥有过他……
突然,她瞪大眼睛,远远看去,杂草堆上好像坐着个人,那朦胧的人儿几乎要与灰蒙的月色融到一起。
在昏暗里,他虽背对着自己,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但那个背影,还有那戳小小的辫子,自己是做梦都不会忘记的。
唐月牙突然笑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就像吃了蜜一样的甜。
看唐月牙的反应,一路追上来的樱桃心想那位应该就是她一直嚷嚷的小淳淳吧,怎么打扮的这么复古,不过衬着此情此景,却有着无比诗意。
载淳似乎发现了她们,回过头来时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朕在这里,你跟着朕?”
唐月牙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她昂脸45度,捍卫自己那一丝少得可怜的尊严,说道“我只是路过”
“嗯”载淳望向远处,眼神迷离而悠远,许久才说道:“这儿原本是个湖”
“啊,有湖?”湖在哪,唐月牙四处张望,这哪有湖,我怎么啥也没看到哇!
“别找了”载淳无奈道“就是你脚下这块地”
“啊?哦”唐月牙尴尬的缩缩脚。怪不得皇上看起来这么失落,这里应该是他当初跟孝哲毅皇后谈情说爱的地方吧。不过最让他难受的应该是正前方的指示牌上竟注明了这里即将改建成公厕……
该死的公厕,哪里不建非建这儿,这不存心给他心里添堵嘛……
载淳突然站起身,拍了拍白长褂上的泥土,丢下一句“朕想回去了”便直径向外走去,留下了在风中凌乱的唐月牙。
唐月牙只能与樱桃草草告别,屁颠颠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