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吃痛的缩回手,血珠子快速没进锦缎晕成了一块并不美观的灰暗,已记不清是第几次被线针刺破手指。她抬头远远望着那轮孤月,唉声叹了下气,双手将血斑的锦缎撰在手心,这特地为他缝制用来入冬的里衣,怕是再难用了。
一旁的侍女小葵见灯芯要被风吹灭,时不时的上前挑灯,瞥见皇后娘娘眼角的隐隐泪光,也只能在旁默默陪着。自从娘娘伤好后就时常闷闷不乐,整日里望月望湖的打发时间。不过也是,过去这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如今却独影成双,怎会不生得凄凉。
月湖与长天皆灰蒙一色,远方的竹筏顺水而来,起初还是较模糊的剪影,孝哲起身看去,锦缎浑然脱手落地。
竹筏上挥手的男子不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心尖人吗!
他朗目灼灼,璀璨的笑颜像极了天边的霞云舒卷,明眸皓齿恰似夺人心魂。
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宫看到的他就是这副模样,那时情窦初开,便在殿前失态多瞧了几眼,兴许在那时就暗许芳心了吧。
但是这两年来,已经显少看他笑的这般由心,如今遥遥月湖相望,竟是那么的不真切。
思绪虽悠远,人已到跟前。
载淳的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他伸手拥住还在愣神的孝哲,心颤伴着失而复得的心情,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里。
“不要担心臣妾”孝哲的小脸在载淳怀里蹭了蹭“等皇上的日子,不苦的”
她总是在自己面前佯装坚强,而自己却总无法护她周全,她不哀不怨,反而一心向着自己,此生有她,夫复何求……
“孝哲”
“嗯?”
“孝哲,孝哲……”载淳低下头,唇停在她耳畔呢喃“孝哲,你要等着朕,一定要等朕,朕会让你幸福的,相信朕”
“我相信”孝哲脱口而出,此刻能安心窝在他怀里闻着这独有的龙延香,除外的事她想也不敢想了,但是只要是皇上说的,她就信。
“对了,你的伤”
“太医的药膏效果甚好,已无大碍了”
“真的?”载淳拦腰橫抱起孝哲,唇在她额间印下一吻,扬眉笑道“那朕要检查…”
一旁的小葵听了,立马羞红了脸退下了。
次日天还未亮,载淳替熟睡的孝哲掖好被子就原路返回,竹筏顺利的靠岸,只是石岸比较高陡,他跳了好几次才攀上岸的边沿,最后用手撑着石块缓缓爬上来。
或许是太专注,使他忽略了花丛边上,那双穿着紫金边缎绣花盆底鞋。
“呵”慈禧冷眼扫视了下载淳“哀家竟不晓得堂堂大清国的皇帝,天还没亮竟爬的出行”
载淳一惊,差点没攀稳“皇,皇额娘”
“皇帝还是下来说话的为好”
载淳心里暗生不妙,下来时又看到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六子,心中更加证实了这点。
“哀家昨的夜里想找皇帝商量个事儿,谁知乾清宫那群没用的狗奴才,竟连自己主子没了影都不知道”
“朕只是夜深睡不着出来走走,这点小事用不着劳师动众”
“劳师动众?依哀家看,皇帝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夜宿了坤宁宫吧”
慈禧缓步走近载淳,中途有意无意的将花盆底鞋踩在小六子五指上,关节骨被踩的咯吱响却无法平息她内心的愤怒,她是准许了小六子给皇帝透露阿鲁特氏的消息,但从未下指令安排她们相见!小六子竟敢擅作主张,哼,要不是李莲英求情,恐怕在这儿的就是具冰冷尸体了!
载淳看着小六子趴在地上忍着痛打颤,心里亦替他捏了把汗“夜宿坤宁宫是朕的主意,皇额娘为此去为难一个太监只怕传出去伤了大雅”
慈禧听了果真松开脚,她看着湖对岸的坤宁宫眉眼扬起冷意,反正她此番目的是要扳倒阿鲁特,这小小一个太监,她现在也没工夫收拾。
“阿鲁特氏真是好生魅惑,凭着待罪之身还能够一边养着伤,一边邀皇上翻山越岭的前去相会,可真是活脱脱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载淳长眉微蹙,这皇额娘说话怎么越说越难听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既是祸国殃民了,又如何能够母仪天下”慈禧笑上眉梢,眼珠子森森转向载淳,寒冷的让人心生畏惧“皇帝,你说是不是”
“朕不知皇额娘此话是谓何意,但朕自己心里清楚,朕这辈子就只有一个皇后,而能坐上这个皇后之位的,只能是孝哲毅”
“冥顽不灵”慈禧怒挥衣袖扬尘而去,但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她没回过身,只是腰杆子站的笔挺,道“哀家还是奉劝皇帝尽早拟旨废后,勿要等穷途末路了才方知悔恨”
载淳紧握着拳头,指节用力的发白,直到慈禧的背影远到消失不见,心下才稍稍平复。他扶起小六子,心算着先前的计划似乎要提早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