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蝶痛哭之后,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晨才醒来。温煦的阳光洒在洁白的被褥上,让她感到久违的温和。她没想到,那位好心的阿姨竟然一直守在她的床边,待她早上醒来的时候,阿姨竟端进来一碗香糯的皮蛋瘦肉粥。
蓝小蝶惊讶极了,她感激这位穿花棉袄的好心阿姨,但她此时已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她大口大口地喝完那碗香喷喷的粥,阿姨坐在她床前满足地看着她。
阳光柔和的光斑在洁白的褥子上悄无声息地游走,此时蓝小蝶的内心依然压抑着无边的痛苦,她无法接受被背叛的事实,她总觉得这是件恶作剧,但敏感的神经提醒她必须痛苦。
眼泪又刷刷地流了下来。
好心阿姨一直安慰着她,并盘问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好心的阿姨成了蓝小蝶唯一能诉苦的对象了,蓝小蝶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她。
没想到阿姨听过之后,雷霆震怒,她说一定要帮蓝小蝶讨回公道。
此外,她也告诉了蓝小蝶,说她之所以这么喜欢她,是因为她长得太像她故去的女儿小静了。她看到了蓝小蝶,仿佛女儿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她无法去掩藏,也不忍离开。
蓝小蝶听到阿姨这样说,十分惊诧,但能帮老人收获慰藉,她也感到欣慰。
部队里。
阳光透过一排挺拔的白杨树的缝隙,洋洋洒洒地落在战士们的脸上。战士们喊着嘹亮地口号,在训练场开始了火热的一天。
程戎皓一大早就想给蓝小蝶打电话了,但无意发现昨天蝶儿竟打过电话来,而且都有通话记录,他拨打着电话,但是蝶儿手机关机,他头绪乱了,心里装满了重重的失落。
而此时,他只能带着这些零乱的思绪奔跑在思念的长空下。
姜班看出他神情恍惚,提醒他认真训练。
训练后回到班里,程戎皓总觉得什么地方蹊跷,他问班里战友,是不是有谁接到蓝小蝶电话了。
四条看着林道,林道看着姜班,姜班看着袁华,袁华看了一眼江凯,大家几乎都一耸肩、一甩手,做出了概不知情、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内心已是七上八下。
不会真的是我们误会了,好心办坏事了吧,林道心里忐忑不安。他瞅了一眼姜班,姜班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俩都借故出了班门。
而此时四条心里也不安稳,他想到昨天程戎皓女朋友蓝小蝶的那声尖叫,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他干脆不想了,打了一根烟,同时也给程戎皓递了根烟。
程戎皓此刻根本没心思抽烟,他总觉得战友们都怪怪的,他又忽然想起大家先前为他打抱不平的话语,心不禁紧张起来。
此时,班里的气氛尴尬又异常。
就在这个时候,程戎皓感觉手机弱弱地振动了一下。
他打开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伙子我跟你说,我们小蝶看走眼认识了你,你一点不懂珍惜,以后你也别再打扰我们小蝶了,她有对象了,过得好得很,你就好自为之吧。”
程戎皓看到这样一行字,大脑直接充血,半天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谁恶作剧。
待他感受到悲伤的时候,手机上又发来一个彩信,是一张年轻男人的照片,下面附字:蓝小蝶男朋友,而手机号码正是来自蓝小蝶所住的H城市。
程戎皓静默了几秒,忽然抓狂了,他一把摔掉了手机,手机在地上猛地弹了出去,直接冲到楼道的玻璃窗上,又沉沉地掉下楼去。
“砰!”地一声。
手机不偏不倚地掉到了楼下连长、指导员办公室门口,正巧被连长、指导员都撞见。
程戎皓蹲在班里哭了起来,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虽然他平时表现得是那么坚强,但此刻却是那么脆弱。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的这份爱就这样折断了羽翼,他是多么艰难地去相信一个人、去爱一个人,然而老天却跟他开起了玩笑,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战士们看到程戎皓这样,都去安慰他。
“皓哥,你这是怎么了?”四条苦着脸问道,手搭在程戎皓的肩膀上。
“大男人哭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姜班扯住程戎皓的衣袖,想把他拉起来。但此时的他是那么痛苦,九头牛也拉不动了。
片刻,程戎皓强忍住了泪水,控制住了情绪,“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他压抑住哭腔问大家。
大家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戎皓,我说你至于吗?你至于为这样一个女的闹成这样吗?整天愁眉不展!你是个兵,是个战士,你这样只会让大家看不起你!”姜班语速加快、语气生硬地说。
听到这样话的,程戎皓心中竟生腾出一阵怨恨,他忽然十分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当兵?恨自己为什么要爱上一个人?恨自己为什么当年没从雪崖掉下去?他攥紧了拳头,不做声,泪水依旧顺着那黝黑的面庞往下滚落。
这时的四条终于忍不住了,一咬牙,说道:“啊呀,我说吧,皓哥,其实我接到了你女朋友的电话,我还骗他说你有女朋友来队看你了。”说着,四条低下了头,一副怨恼的样子。
“皓哥,还有我,我先接的电话,我先骗你女朋友的。谁叫她让你整天这么痛苦,兄弟们实在不忍心,才这样做的。”林道也忍不住把实情说了出来。
“干嘛啊,你们个个的,你们明知道戎皓痛苦过后就没事了,非说这些,你们难道还想看到他整天沉迷在爱情中不能自拔?”姜班气愤地喊道,跑到自己床铺坐着点了根烟。
战士们愣着看着程戎皓和反常的姜班,气氛仿佛凝滞了。
十一月的阳光冷艳的气息在此时弥漫进这个整洁而又杂乱的屋子。而屋里的人似乎都被时间凝滞了,只有程戎皓脸颊上闪烁的泪光依旧流动在时间的窄巷里。
就在这时。
“你们三班怎么回事?老远就大吵大闹的,你们当这儿是茶馆啊?”还没进门,指导员刺耳的训斥声就传来。
还没等大家缓过神来,连长和指导员都进到班里。
战士们望着连长和指导员严肃得冰到极点的眼神扫视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大家快速扔掉烟头,站直了身子,程戎皓也站了起来。
“姜攀!”连长吼道。
“到!”姜班赶忙答到。
“你这个班长怎么当的?你们班怎么回事?竟有手机从你们班的窗台砸了下来?你们是要造反啊?”连长的训呵声又像子弹一样窜进战士们的耳里。
姜班一言不发低下了头,所有的战士们都低着头承认着错误。
连长和指导员都看到了程戎皓脸颊斑驳的泪痕。
由于这件事情,三班所有战士被惩罚跑三公里外加1一千个俯卧撑,大家午饭没吃,都在训练场接受着惩罚。
程戎皓因为这件事感觉十分愧对战友们。他明白了原来战友们都是为了他好,才骗蝶儿的。而这些善意的谎言所带来的痛苦与误会让汗如雨下的他感觉深深自责。但与此同时,手机上那张陌生的男人照片又让他陷入思维纠结的深渊。
伤情已没什么大碍,精神也好多了,听完医生的嘱咐,蓝小蝶在阿姨的帮助下办理好出院手续。出院的时候,那个不小心掉进病床和床头柜缝隙中的破损的手机也被找到了。
她害怕好心阿姨发的短信和照片会刺伤远方的他,其实那是阿姨儿子的照片。阿姨为了帮她讨回公道,执意要这么做,蓝小蝶也只能同意。
自己已经心如刀割,如果他看到短信和照片也能痛心的话,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蓝小蝶心想。
离开的时候,蓝小蝶向好心的阿姨要来了住址,并记下了她的电话,说一定要把医药费和住院费还给他,还要时常去看看她、感谢她。阿姨更是感动得泪如雨下。
她说蓝小蝶的一眸一笑都那么像她的女儿小静。
蓝小蝶一瘸一拐地乘上车,留下那个好心阿姨不舍的背影拉长在寒冷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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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周围阒静无声,蓝小蝶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他了。同事们都关心她的伤势让她更想哭,这么静的夜晚,室友都跟心爱的人约会去了,此时的“秘密基地”显得那么苍凉,泪仿佛也哭干了。摔坏的手机静静地躺在床头,映衬着蓝小蝶憔悴的容颜。
时间恍若过去了很久,她在冰凉刺骨中一觉醒来。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蝴蝶飞到军营,梦到他们的部队驻扎在一个叫“南山”的山脚下,梦到他为她披上了洁白的婚纱。他们在南山的绿荫下灿烂地笑着,好多蝴蝶都飞了过来,还有灿若星辰的花朵……
这个梦好美,美得让她都不愿醒来。
刺骨的寒风从窗口袭来,让她落入了冰冷的现实中。
她依旧觉得一切像是梦,她仍旧怀抱希望,如果他能此刻飞到宿舍楼下该多好。
而此时的程戎皓,的确坐上了赶往H城市的列车,那个他魂牵梦绕的住着心上人的H城市。
这是连队指导员特批他两天假,让他好好处理好感情的事情。
此时距离H城市就1个小时了,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既激动又害怕,害怕远方的那个梦已经像泡沫般破碎了,但他依然执着去见她。
终于下火车了,寒风灌进他的衣领,他天蓝色棉服似乎抵不过这簌簌的寒风了,但他只有这一件厚一些的衣服。他想到她曾经也千里迢迢来看自己,一股温暖便涌上心头。
蓝小蝶怎么也睡不着了,此时室友许雪已经沉沉睡下。她轻声下了床,捡起一件淡蓝色的袄子披上,她轻轻把窗户推开更大了些,任凭冷风敲打着自己的身体和内心。
抬头望去,弯月如钩,星盘上闪着无数双灵动的眸子,像点点明灯,好久没看到如此美的夜景了。蓝小蝶心头略略感到一丝舒畅。
程戎皓站在陌生的街头,一丝苍凉滑入他的内心。几乎两年没有远出的他已经不太适应这城市的生活了,虽然夜间零星的夜景已经不再那般霓虹耀眼了,但他还是流进了迷茫。
与爱人相见的激动终于抵过任何的害怕和无助,他向三三两两路人打听着蓝小蝶公司的方位,最后他选择坐出租车去找她,他不知道她是否在那里?但他知道的只有这个公司名称。
辗转了将近一个钟头,车靠边停下。
天还是彻黑一片,程戎皓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