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蝶四婶埋怨就是由于二哥、二嫂不及时还给他们1万5千块钱,他们这才心烦意乱,缺了空给老家的小儿子打电话,让儿子一时淘气把同学眼睛戳伤的。蓝小蝶父母听到老四他们竟把这件事情的责任无缘无故地推给自己,气得无处说理。
四婶如梅一屁股坐在了蓝小蝶家门口,哭着喊:“没良心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我们钱拖到现在都不还,害人啊,害我儿在家可怜没人顾啊……”
蓝小蝶母亲一下冲了出去,“你还要不要脸啊如梅,就像个泼妇一样在这儿喊,要人听到了多不好。你快起来,别再喊了。”
眼前这女人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回吼道:“谁不要脸,谁是泼妇,你们硬是不还我们钱,非要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现在小华快要被学校开除了,人家要10万块钱,你们高兴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怎么会高兴?还有,不是我和你二哥欠你们钱啊,这事情当初大家协商好的,现在遇困难了,我们一起负责,不是所有责任都要我们担,这个理讲不通啊。”蓝小蝶母亲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为什么要我们担,我们凭什么拿钱?你们负责验的货,你们失责,你们就要负全责,到哪儿都是这个理。”四婶依旧不依不饶,嗓门越来越大了。
“你,你……”蓝小蝶母亲气得用手捂住了胸口,身子往后倾斜,就要站不住了。蓝小蝶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惹无可惹,她跑过去扶住了母亲的肩膀,蓝小蝶想不到四婶平时好好的一个人,关键时候怎么变成这样,真是人心难测啊。
她嘴正张着想骂四婶了,这时蓝小蝶父亲从屋里走出来,他神情凝重地看了如梅一眼,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梅你回去吧,这钱我们拿,我拿2万给你们,1万5算是进货的事赔你们的,那5千算是给小华买点吃的钱。多了也给不了,就这样了。”
父亲语气淡然却坚硬,一旁的母亲右手撑着墙壁掩面哭了起来。
此时蓝小蝶心中一股深深的悲伤与怨愤涌进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对着父亲喊道:“爸,这钱不该我们拿,为什么要拿?”蓝小蝶此时已经不管什么长幼尊卑之分了,“还有四婶,你自觉一点好吗?像个泼妇一样坐在人家门口要钱,你丑不丑啊?”蓝小蝶朝四婶喊道。
“你,你……”四婶如梅手指着蓝小蝶,气得说不出话。
“小蝶!进去!有你小孩子什么事?!”父亲朝女儿厉声道,把她往屋里拉去。
父亲接着对如梅说:“你回去吧,把我讲的跟老四说一下,行就行,都是一家人,闹了让人看笑话。回吧。”说完父亲转身回了屋,母亲闭着眼,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也进了屋。
四婶如梅“哼”了一声,站起身子,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了,屋外总算是安静了。
屋里,蓝小蝶父母倚在床沿上,蓝小蝶看着父母逐渐苍老的容颜,忽然一下哭出声来。
“哭什么,孩子?”父亲有些诧异,他赶忙走到蓝小蝶跟前安慰道,“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蓝小蝶一下子扑到父亲的怀里,哭得更凶了。
她本想安慰父母的,但是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么难过,眼泪控制不住了。
母亲在一旁也哭了,父亲眼眶也红了。“都怪我没用,那一年让人把家底都骗空了,害你们母子们跟着受罪。”父亲低着头,沉重地自责。
“你说什么呢?还提那事情,你不也是帮朋友吗?哪知道你那朋友不仗义,借钱还高利贷,还不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不能怪你,不要总把过错全拦在你一个人身上。”母亲又拭了拭泪水。
“唉!”父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蓝小蝶平复了一下心情,但心里仍旧很难受,她问父亲:“那这钱怎么办呢?跟谁借呢?”
她忽然觉得自己竟然这么没用,二十多岁了,一点都帮不了家里,还整天让父母操心,现在父母年纪大了,家里还这么拮据,而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
“傻姑娘,这你就别操心了,父亲人缘那么好,怎么会借不到钱呢?”
听到父亲这样说,蓝小蝶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知道父亲的那些好朋友没有几个是真正待父亲的,都是场面上的人,看父亲人好,嘴上说说有多深的交情,其实哪有啊。
蓝小蝶把头埋进双膝最底下,她暗自下决心:我一定要帮父母筹到这两万块钱。
就在这个时候,邻居屋里忽然传来了哭声。哭声特别大,整个住宅楼都能听到。父亲眉头一紧,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他快速地起身跑了出去。
邻居跟蓝小蝶家是老乡,一家老两口在这里开了小的粮油米铺子。
父亲推开了邻居家的门,蓝小蝶和母亲也一并跟了进去。
只见邻居马海民夫妇俩坐在床上恸哭流涕,双肩不停地颤抖着,他们手上拿着的像是一封信。
“怎么了这是?”父亲急切地问。
“这是怎么了,彩兰?”母亲走向马海民的妻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小蝶母亲取下马海民妻子手上的信件,一眼看过之后,她震愕了。
“牺牲通知书”几个黑字摇摇摆摆在母亲眼前,直入眼底。
父亲抓过信件一看,也震住了。
蓝小蝶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
马叔叔的儿子原来在新疆当兵,在执勤途中被恐怖分子枪弹击中,牺牲了。
此时的屋子里太寂静了,静得只有马海民夫妇的痛哭声。
蓝小蝶和父母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蓝小蝶见两行泪柱顺着父亲沧桑的脸颊流下,母亲一把抱住了彩兰阿姨的肩膀。蓝小蝶此时站在原地也泪流满面,她心里太难受了,真无法控制。
不一会,就有好几个穿军装的人赶到马海民的家。他们是马海民儿子马胜军所在部队的领导和战友,一行来了5个人,都是坐了2天2夜的火车赶来的,信刚到家不久,他们也就赶来了。
周围邻居都在屋内屋外站着,大家安慰着马海民夫妇,蓝小蝶的父母更是寸步不离。
蓝小蝶站在屋门口看着,五名军人都流着泪,他们站成一排,齐齐地向马胜军的父母敬军礼,其中一位中校军官忍着泪水说道:“对不起,我们没能保护好他。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为祖国和军队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儿子,他为祖国和人民而牺牲,他永远是我们所有官兵的榜样,他是英雄,感谢你们培养出了英雄的儿子。”说完,那位军官泪流满面,在场的每个人眼睛都湿润了。
此时的蓝小蝶感觉心痛到窒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难过,她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刚刚家里人还在为另一件事流泪,而此时却站在了这里。她不愿去多想,只是任泪水冲刷着脸颊和衣衫。
但她还是想到了他,她狠狠地咬了自己一下。神经病,别瞎想,军人保家卫国,我为他们感到骄傲。蓝小蝶心中默念着,她太难受太难受。
而此时的程戎皓正跑在五公里奔袭的路上,天气很冷,只见荒漠迷彩的身影奔跑在炭灰跑道上,在他身后是重重的背囊。
跑着跑着,程戎皓愈发痛苦起来,他想起了那个冬季的夜晚,那茫茫的雪崖之上,他也是这么奔跑着,一直跑着、跑着,却跑不到尽头。
程戎皓忽然非常想念家乡的爷爷奶奶,想念蓝小蝶,想念每一个爱他的人,他的眼眶湿润了。他忽然发现这样远距离的恋爱对他竟是这样的奢侈,如果没有认识蝶儿,就不会有这种思念的痛了,如果没有爱上蝶儿,就不会这般害怕了。
虽然他知道那天蝶儿丢了手机,所以一连几天都没能联系上,但他还是担惊受怕,他这种心理的矛盾一直都有,只是忽然,在寒风中奔跑的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程戎皓拼命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头,他脑袋麻木了,一点儿都不疼。忽然,他感觉脑袋一嗡,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战友们发现程戎皓倒在了地上,都停下脚步飞快集聚来,班长姜攀把他背着送进了卫生队。
少校军医杨煜诊断说是疲劳过度晕倒了,战友们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一些。军医给程戎皓吊了盐水、营养水,程戎皓才慢慢醒来。
但这件事情之后,战士们都深深地埋怨起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