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河津渡设置
秦汉时期江河津渡的设置对于交通事业的发展有重要的意义。
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是早期华夏族生息繁衍的最初基地。远古先民们起初活动于江河及其主要支流两岸的二阶台地上。因自然环境的变迁和部族战争的胜负等因素,原始人群有时不得不往复横渡。从黄河流域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的分布形势看来,滔滔大河已不能作为文化传布的严重障碍。
《尚书·盘庚中》:“盘庚作,惟涉河以民迁。”殷人定都凡七处,至少有三次渡河迁居。这是大规模的部族迁徙,至于贡赋、商运、行军时渡河的情形,一定更为频繁。然而横渡条件最为适宜的河津的位置,不仅决定于经千百年交通活动考验的交通大道的走向,而且必须以对常年水文情况的了解为条件方能确定。
《禹贡》记导河工程,底柱以下,“又东至于孟津”。《左传·昭公四年》:“周武有孟津之誓。”《史记·周本纪》:“九年,武王上祭于毕。东观兵,至于盟津。”“武王渡河,中流,白鱼跃入王舟中”,“是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十一年十二月戊午,师毕渡盟津,诸侯咸会。”于是有牧野之役。盟津即孟津。先秦时期著名河津还有茅津和棘津。《左传·文公三年》:“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晋人不出,遂自茅津济,封殽尸而还。遂霸西戎。”杜预以为“茅津在河东大阳县西”。又《左传·昭公十七年》:“晋荀吴帅师涉自棘津。”孟津在今河南孟津东北,茅津在今河南三门峡西,棘津在今河南淇县南。参见谭其骧主编:《中国历史地图集》,24~25页、22~23页,北京,中国地图出版社,1982年10月。
《诗·卫风·河广》:“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河广,曾不容刀。”杭,通“航”。刀,即“舠”,《说文·舟部》作“”:“,小船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各本无此字。《卫风》‘曾不容刀’,《释文》曰:‘《说文》作,小船也。’《正义》曰:‘《说文》作,小船也。’合据补于末。”虽然当时济渡黄河似乎已并不十分困难,然而大多数黄河津渡的形成以及河津位置的相对稳定,是在秦汉时期交通空前发展的形势下实现的。
黄河上游水势浅缓处,当多有便于涉渡,对济渡工具要求不高的河段。邓训击羌,即曾“发湟中六千人”,“缝革为船,置于箄上以度河”(《后汉书·邓禹传》)。地点在今青海贵德东。《水经》:“河水又东,临津溪水注之。”由溪水定名,可以知道附近有河津设置。
在定襄郡西南,有河津名君子济。《水经》:“(河水)又南过赤城东,又南过定襄桐过县西。”陈桥驿点校《水经注》卷三《河水》说到“君子济”:“定襄郡,汉高帝六年置,王莽之得降也。桐过县,王莽更名椅桐者也。河水于二县之间,济有‘君子’之名。皇魏桓帝十一年,西幸榆中,东行代地。洛阳大贾赍金货随帝后行。夜迷失道,往投津长,曰:‘子封送之。’渡河,贾人卒死,津长埋之。其子寻求父丧。发冢举尸。资囊一无所损。其子悉以金与之,津长不受。事闻于帝,帝曰:‘君子也。’即名其津为君子济。济在云中城西南二百余里。”“君子济”应当就是《魏书》和《北史》中多次记述的“君子津”。《魏书·太宗明元帝纪》:“至于黄河,从君子津西渡。”可知津渡在黄河南流河段。其中“皇魏桓帝十一年”,多种刻本作“昔汉桓帝十三年”。如清人沈炳《水经注集释订讹》卷三《河水》,赵一清《水经注释》卷三《河水》。文渊阁《四库全书》本。文渊阁《四库全书》本《水经注》注文关于“河水于二县之间,济有‘君子’之名”写道:“案此十三字,原本及近刻并讹作《经》。”又说:“案‘皇魏’近刻讹作‘昔汉’,‘一’讹作‘三’。”陈桥驿点校《水经注》一仍其说。(53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9月)《水经注疏》:“河水于二县之间,济有‘君子’之名”,“朱此十三字讹作《经》,戴改《注》。全、赵同”。“皇魏桓帝十三年”,“朱讹作昔汉桓帝十三年。”(杨守敬、熊会贞疏,段熙仲点校,陈桥驿复校,238~239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年6月)然而秦汉时期北边定襄、云中、五原一带长期是军事外交重心所在,黄河津渡必然相当密集。这处津渡于两晋南北朝时大受重视,北族政权多次用以攻战。其事虽晚,然而《水经》已见“君子济”之说,也有一些学者确信。如明代学者周婴说:“桑氏已著济名,则事在汉桓之先矣。”(《卮林》卷一《析郦》“君子济”条)王国维校《水经注校》也以为“河水于二县之间,济有‘君子’之名”是《水经》原文。参见王国维校,袁英光、刘寅生整理标点:《水经注校》,86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5月。《说郛》卷一○八下桑钦撰《水经》卷上《河水》也有“河水于二县之间,济有‘君子’之名”文字。周婴以为“桓即猗,差无乖爽”。(《卮林》卷一《析郦》“君子济”条)然而猗时代“洛阳大贾赍金货随帝后行”的可能性以及由“榆中”至“代地”的路线也存在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