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风听了,非常焦急,他向曾道财借了两匹马,两人跃上马,与曾道财作了告别,立即快马加鞭,向罗坤方面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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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快马来到坪山后,叶凌风要刘鹏仔先回大队部,把情况向曾生汇报,然后再带队伍过来支援。
仅一支烟的功夫,刘鹏仔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队部。曾生正和周克强在谈队伍装备的事,见刘鹏仔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将他迎了上来,周克强给他倒了一怀水,关切地问:“枪呢,是不是出问题了?”
刘鹏仔喘着粗气说:“枪被罗坤给劫去了!”然后将情况简单作了汇报。曾生一听,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大声说:“这个罗坤,好事不做,专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连士匪都不如,不行,这次无论如何得把枪支夺回来,他们现在是不是回到淡水?”
刘鹏仔说:“据曾道财交代,可能已经过了坪山,正在回淡水的路上赶。”曾生与周克强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立即起身,说:“我这就去会会他,看他如何自圆其说,真是岂有此理。”
周克强说:“还是我去吧,我多带一些人。”
曾生说:“不行,你和他不熟悉,要说与罗坤打交道,还是我去的好,你就在家里待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主。”
周克强见曾生已作出决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去安排人马。曾生追上来说:“算了,去那么多人干吗,又不是去打仗,我和鹏仔两个人就行了。”
周克强坚持说:“不行,得多带几个人,安全第一。”曾生还想说什么,见周克强已经走了,他只好将边收拾东西,边对刘鹏仔说:“咱们走吧。”
刘鹏仔迟迟艾艾地说:“可是周副大队长他……”
曾生不耐烦地说:“哎呀,你怎么像个妇女似的,不管他了,我们走吧。”刘鹏仔打了个极不标准的立正,大喊一声“是!”,转身就走。
刚走出门口,方蓝快步跑上来请战说:“曾大队长,我去吧?”
曾生不解地问:“你?去干什么?”
方蓝痛快地说:“去找罗坤,把枪支要回来!”
上次方蓝向罗坤借枪的事曾生听说过,回来后对方蓝的机警勇敢大加赞赏,刚才在坪山圩上方蓝又替林文雄解了围,所以对她的印象特别深,便笑着问:“你有把握要回来?”
方蓝大声说:“报告大队长,把握不敢说,我想我们会有对付他的办法。”
曾生听了,非常高兴,就说:“好,去吧。”方蓝见大队长同意了,欣赏地笑了。这才跟着准备起身走,未走多远,周克强派出的特务队十几个精干队员快步跑过来,还跟着一个一个拐子,曾生指着他问:“林文雄,你个混蛋,不呆到家里好好养伤,跑出来凑什么热闹?”林文雄边跑边说:“大队长,你不知道罗坤那小子多狠毒,我想出口恶气。”
曾生大骂:“出你个头,还不快滚回去,这里没你的事,等养好了伤,有你出恶气的时候。”他看看时间不早了,立即带领队伍快速前进。刘鹏仔转身安慰说:“兄弟,你好好呆着,我去帮你出气呀。”
“去,你得意个啥呢。”林文雄说着,站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远去,后悔那该死的脚不该这个时候受伤,就算是受伤了也不快点好掉,害得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他心里暗暗叫苦。
与刘鹏仔分开后,叶凌风取道田心村,沿着淡水方向,扬鞭催马急驰而去。就在坪山与淡水交界处的樟树埔,远远看见一队人马正往淡水方向移动,为首一个高头大马的人走在前面。叶凌风站在高坡上看得真切,果然是罗坤的人马,心想终于追上了。他将马鞭一挥,夹紧马肚,飞驰而去。
刘金娣听到罗坤要去抢夺陈世球送给曾生的枪支后,马上与管家告了假,只身来到坪山新编大队队部,其他人都不认识她,她也只想找刘鹏仔,因为鹏仔自小与她订了婚姻,她认定鹏仔就是她的丈夫。
可当她赶到大队部时,她怎么也找不到他,一打听,部队上的人告诉她鹏仔去执行任务去了,再问什么时候能回来,都说不知道。她没办法,只好等,可等了半天不见人影,她急得要命。
想把情况向当官的说,她找到一个拐了脚的人,那人好象有点面熟,她遇到救星似地问曾生在哪里,那个拐子紧盯着她,生怕她是一个奸细,看得她浑身发怵。那个拐子似乎并不友善,大声说你找曾生干什么,他走了。使她欲言又止,这使她打消了念头,又来到坪山,希望能碰到他,可她把头都转晕了,楞是不见有鹏仔的身影。
她又跑回大队部,里面有哨兵,她又不敢进去,转来转去,又看见了那个拐子在那里走来走去,她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说话,就又凑过去,硬着头皮,怯怯地问有没有看到鹏仔。那个该死的拐子又瞪着她,使她非常紧张。那拐子极不耐烦地说你找他干什么,你是他什么人,没事还不快滚回去,老在这里逛来逛去赶圩啊。
说得刘金娣满脸通红,真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可是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多想,她嗫嚅说可是那枪……那枪。那拐子听了,喝道什么那枪那枪,一个女人家要枪干什么,想要枪是吧,找刘鹏仔,他去淡水找那个该死的罗坤要枪去了。
终于听到有刘鹏仔的消息了,她立即大喜,便不敢再问,拔脚就往坪山方向走,准备去追刘鹏仔。可当她好不容易走到石井村的路上,不巧被大奶奶发现了,大奶奶虽然失宠,毕竟资格比其他姨太老,加上为人善良,深得下人的爱戴。平时大奶奶也喜欢金娣,有什么问题也会偷偷向金娣打探一些情况。
罗坤自从离开坪山后就召集他的人马赶往土洋码头,正好那批货被土匪曾道财给吃了,幸好刚搬下船,没有运走。平时他对曾道财留了一手,轻易不去动他,一群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放在他眼里。
按理他要曾道财留下来,曾道财居然不识抬举,死活不肯松手,罗坤立即叫人迅速将他们包围,有几个家伙不服,挨了几枪仔,其他人都服服帖帖。曾道财明知道到口的肥肉不能丢,奈何敌不过他,加上罗坤一向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便对他敬畏三分,不敢得罪他,只得将货乖乖地全部交给他。
货物到手后,罗坤不敢久留,他怕节外生枝,马上叫人往运回。估计曾生的新编大队马上就会过来,说实在的,别说这群土匪,就是温淑海的国军来了,他都不放在眼里。但曾生的部队他不得不要考虑一下,曾生手下有一群不怕死的虎将,这他是知道的。他是做贼心虚,曾生的人真要来了,他可能难以应付,毕竟这是见不得光的事。
然后,他越怕,事情偏偏找上来。耳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阳光底下,一匹枣红马飞奔而来,马上坐着一个身材魅悟,黑脸膛的人,双手紧握盒子枪,眨眼功夫就挡在他前面。
“我是新编大队特务队队长叶凌风,请问你就是罗大队长吗?”那人虽然跑得急,却大着嗓门说话,声音带着严厉。
“是又怎么样,请问叶大队长有何指教?”罗坤没有正眼看他,不屑地说。
“指教不敢当,请罗大队长把货留下。”叶凌风大声说,语气非常强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可笑,把货留下,凭什么?就凭你?”
“就凭我们是抗日游击队!”
“哦,游击队怎么了?就凭你们那几条破枪,还抗日呢!去打野猪还差不多,弟兄们走!”罗坤一说完,下面的士兵都哄笑起来,抬的抬扛的扛,然后继续往前走。
叶凌风听了罗坤一番蔑视的话,不由心中火起,见难以阻止,立即举枪朝天啪啪鸣枪,并大声吼道:“给我站住,谁要再往前走一步,小心我子弹不长眼。”
听到枪声,士兵们都停了下来,一齐举枪对准叶凌风。罗坤也拔出枪来对着叶凌风,叶凌风把一支枪对着罗坤,另一支对着下面的士兵,双方相持不下。
就在这时,曾生带着刘鹏仔等人马飞也似地赶过来。叶凌风见曾生来了,松了一口气。曾生示意叶凌风放下枪,转身对罗坤说:“罗大队长,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
罗坤见曾生这么快就赶来,感到有些麻烦,便从马上跳下来,也将枪收了,说:“曾大队长,你来得正好,看看你这位部下,居然敢在我罗某人面前耍威风,这可不是你曾生一惯的作风啊。”
曾生笑一笑,说:“罗大队长,不好意思,我们这位叶队长多有冒犯,还请你罗大队长大人有大量,不过,我今天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罗坤一听,也跟着笑道:“哎,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既然你曾生亲自出马,不如我们一起到淡水我的驻地谈如何?”
“不,就在这儿,谈完了我们就走。”曾生坚定地说。
罗坤面有难色地说:“这儿穷乡僻壤,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怕不方便吧,既然是商量事情,咱们应该找个雅静的地方,边喝茶边谈,你看行不行?”
曾生接口道:“那倒用不着,我的意思很简单,请罗大队长手下留情,把这批枪支留下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罗坤一听,语气强硬地说:“那恐怕不行,这批枪支可是我的命根子,哪能轻易给你们呢,再说,你刚建立队伍那时,你借我的枪支还没还呢,想必你曾大队长应该还记得吧。”
曾生说:“放心,等你把这批货一留下来,我保证当场还你的枪支,决不赖帐。”
罗坤很不客气地说:“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我留下这批货,是不是有点太过份了,我罗谋人不偷不抢,凭什么要留下来给你们呢?”
曾生说:“你错了,我们一点也不过份,因为这批枪支本身就是我们的,你今天抢在我们前面夺下来,我看与偷抢没有什么分别。”
罗坤自知理亏,却决不松口,他说:“曾生,别忘了,咱们可都是东江指挥所的队伍,一家人啊。再说,这批货可是我们先得到的,你有什么资格说留下来?”
曾生说:“罗大队长,说起资格,这我可要问你了,这批货可是爱国商人陈世球先生捐赠给我们新编大队的,你有什么资格巧取豪夺啊?”
罗坤反咬道:“曾生,这批枪支可是我从土匪曾道财手里弄出来的,可没有说是陈世球的啊,再说即使是他捐赠给你们的,你有什么证据?”
曾生说:“我当然有证据。”说完,他从随身衣袋里拿出一张货单,上面有陈世球的亲笔信,他在罗坤面前一扬,说:“这可是陈先生的亲笔手迹,想必我不会做假吧?”
罗坤说:“对不起,我不识字,我罗某人只认东西,好了,曾生,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你磨牙,我得走了。”说完指挥手下开路。
曾生站在路中央,说:“罗大队长,想必你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怎么今天也干起了这种不光彩的事,你是有意要与我们为难是吧。”
罗坤横蛮地说:“是又怎么样,希望你们让开,老子要赶路。”
曾生气得不行,刘鹏仔扫一眼,队员们举枪将罗坤的人围住。罗坤也重新拔出枪来,他手下的人一见,也举枪对准对方。
双方又进入第二次的相峙,周围充满了火药味,气氛非常紧张。
方蓝走过来,对罗坤说:“罗大队长,你不是要证据吗?”
罗坤抬也不头,说:“想不到方小姐也来了,不错,我是这样说的,你今天不会是又想跟我玩枪法吧?”
方蓝呵呵笑,说:“罗大队长,要玩枪法,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今天先解决我们之间的事吧?”
罗坤听了,说:“好呀,不知方小姐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罗大队长请看。”方蓝说着,只见人群中走来两个人,一个是刘金娣,另一个是她扶着的陈世球的大太太。
罗坤一见陈太太,脸色立即阴沉下来,想要说的话也不敢乱说了。只见陈太太走过来,对曾生说:“阿生啊,辛苦你们了!”
曾生苦笑一声,歉意地说:“没办法,辛苦的应该是你啊,陈太,为了我们新编大队的事,这么老远跑过来,让你费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陈太与叶凌风、刘鹏仔和方蓝等人一一点头后,突然目光一转,紧盯着罗坤,威严地说:“罗队长,说句实在话,我们陈家对你不薄吧?”
罗坤满脸堆笑,点点头,老实地说:“那是,那是,陈家对我罗某人是恩重如山。”
陈太鼻孔哼了一声,说:“恩重如山不敢当,不过,你罗坤要钱要粮,我们陈家没有二话,你说什么时候断了你的好处?”
罗坤连连说:“那是,那是。”
陈太紧接着说:“那好,既然你都明白,我想你罗坤也是个聪明人,你要怎么做我就看你的了。”
罗坤左右看看,脸上红一块青一块,沉吟良久,最后说:“行,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这批货就交给曾生吧,以后还得仰仗陈太多多帮助哟。”
陈太连眼皮都不抬,说:“那得看你做什么用,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你是打击日本仔,抵抗外来侵略,我陈家没说的,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帮助你们,不过话又要说回来,如果你心怀叵测,一门心思用在对付咱们自已人的话,别说我们陈老爷不答应,就是我这个老太婆也不会答应,你说呢,罗队长?”
罗坤双手抱拳,气宇昂轩地说:“那是,陈太指教得是,我罗某人天地良心,一定带领部队好好打击日本侵略者,把他们赶出东江,赶出中国。”
陈太微微一笑,说:“那好,我们就看你的了,罗队长,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与曾生交换了一下眼色,就与刘金娣先走了。
罗坤目送陈太走远了,这才望着曾生,沮丧地说:“曾生啊,你行,咱们以后走着瞧吧,弟兄们,咱们走。”
曾生看见他们丢下枪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