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队点名时,值日的方平发现江友和查理等人不见了,立即向中队长钟涛报告,钟涛想江友他们肯定是吃不了苦开小差回去了,反正林文雄大队长交待过,毕竟是海外华侨,如果他们要回去,也只能由着他们自己,但必须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钟涛想了想,现在顽军主力虽然撤走,但还有不少潜伏下来的小股部队在四处活动,再说深圳、横岗一带的据点和交通要道还驻有不少日伪军,而且汉奸特务遍布都是,万一他们遇上敌人怎么办?一旦他们出了事将如何交代?
钟涛不敢再去想,他估计江友他们还没有走多远,必须尽快通知沿途的宝安大队和港九大队以及各交通站,请沿途各部队设法保护他们的安全。想到这里,钟涛对方平等人说:“你们马上给我分几路寻找,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将他们找到。”说完又派人火速通知沿途各游击部队。
方平和黄洋得令,经过分析认为,他们走山路的可能性不大,原因是江友他们一不熟悉路径;二爬山太辛苦。最大的可能是从葵涌经土洋,在沙鱼涌乘船回香港。因此,方平、黄洋和李小峰立即从坪山出发,前往葵涌沿海出口寻找江友他们。
为了不暴露身份,钟涛不许他们带枪,每人只配了一把匕首,以防身之用。方平和黄洋好不容易来到葵涌,已走得精疲力竭。他们休息一阵,已是上午时分,方平和黄洋在圩上兜了好久,压根就看不到他们的人影,心想也奇怪,才不到半天的功夫,怎么他们就走得这么快呢?
再找一阵,方平懒了,不想去找了,居然转向大鹏方向。他突然想起姐姐来,自上次分别后一直没见过面。于是他心血来潮,很想去看看久别的姐姐方蓝。就拉着黄洋几个人直奔雷公山而去。这时,纵队司令部的电台已转移在葵涌的雷公山,方蓝她们正在山顶上工作。
雷公山与纵队司令部驻地土洋村后的犁壁山遥相呼应,李玉英率领的警卫部队三九队正在附近巡逻警戒。方平、黄洋和李小峰翻过几座小山,来到一片荔枝林里,眼看前面就是雷公山了,他们加快了步伐。
正是荔枝收获的时节,只见漫山遍野的荔枝林里,犹如天上的繁星点缀在一片茫茫的葱郁之中,红花绿叶,硕果累累,相映成趣。方平他们看着直淌口水,他们想吃,却不敢动,因为最近刚学习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第一条就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所以,面对新鲜的荔枝,他们也只是养养眼,欣赏一番。
这时,听到不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当地农民,没有引起注意。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还带着击打声和哭喊声。方平听着不对劲,用手示意他们别乱动。然后悄悄摸过去,眼前有一条沟,他们爬上沟,透过荔枝林树叶之间的罅隙,发现有十几个腰别短枪的人在围着五六个小孩在审问拷打。
方平再仔细看,不好,正是江友和查理他们。方平把情况告诉了黄洋和李小峰,他们听罢都吃惊起来。江友他们怎么会被人抓了?抓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人?从衣服上看没有特别的制服,都是便衣,弄不好是一群土匪或者汉奸特务,要不就是顽军余部。
“怎么办?我们赶紧去救人吧?”黄洋问方平。
方平镇定地说:“不急,我们现在一没武器二缺人手,怎么救,弄得不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化不来,还是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看什么情况,要不我们回去报告?请林大队长、李队长或者你姐姐派人过来增援?”黄洋急问。
李小峰建议说:“算了,还是我回去叫几个人过来帮手吧,如果不尽快把他们救出来,只怕晚了会有危险。”
方平正要说话,这时有一高一矮俩个人迎面走了过来。方平立即要大家退至沟里。这时,那俩人走到沟边,要解裤子方便。只听矮个儿说:“兄弟,咱们队长是怎么搞的,抓不到共匪游击队怎么连几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高个儿说:“管他呢,只要能审出个线索来就好办了,毕竟这群小孩是从坪山那边过来的,想必他们对游击队内部的情况还是比较清楚。”
矮个说:“可我们的任务是捣毁游击队的电台,跟这些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高个说:“这你就不知道吧,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刚从游击队里跑出来的,只要他们肯说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尿完了,矮个子突然说:“他妈的,折腾了半天,什么都捞到,不如咱们弄些荔枝吃?”
高个立即响应,说:“是呀,刚才我们好不容易在那个村抓到一只老母鸡,都给高排长一个人给吃了,他妈的,好的东西还能轮到咱们。”
矮个说:“管他呢,咱们去歇息歇息,由他们审去,对付几个小孩,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劲吗。”
高个说:“好是好,万一要让排长看到,又得挨他耳光子,咱们就赶紧躲到前面那沟里去,吃饱了再说。”
矮个子说:“这次我们装扮成短枪队,都折腾十多天了,什么人没抓着,人家游击队的电台搬来搬去,咱们到底还是寻不着,真是活见鬼。”
“最近听说搬到雷公山了,咱们这次奉命周大队长的命令来不就是要摧毁他们的电台,可具体在什么位置谁也搞不清楚。”俩人说着,扒拉了不少荔枝,双手抱着,直朝沟里走来。
不错,他们正是顽军周义心特意留下来专门搞侦察和破坏活动的短枪队。方平紧张地看着他们,用手向黄洋和李小峰示意,告诉他们准备行动。高个子和矮个子一走下来,就发现有人,他们正要拿枪,高个子被黄洋死死抱着双腿,挪不开步子,整个人栽倒在沟里,手枪摔出老远。
方平和李小峰只等矮个子一下来,俩人就窜上来,将他制服,缴了他的枪,李小峰力气大些,压在矮个子身上,一刀切了他的脖子,很快就不动了,他刚摘下来的荔枝洒得满地都是。方平起身一看,不好,那高个子正用力掐黄洋的胖子,另一只手抓住黄洋握刀的手不放,黄洋被掐得满脸涨红,都快要断气了。
方平从后面过去,搬起一块石头罩着高个子的脑袋砸去,高个子哼了一声,头一歪就倒下去了,头上的血慢慢从发丝间流出来。方平捡了他的短枪,对正抚着脖子咳嗽的黄洋说:“要不你回去向林大队长报告吧?”
李小峰从矮个子身上拔出手枪来,说:“不行,太远了,不如上山去找我们李队长!”
黄洋一屁股坐下去,喘着粗气说:“我跑不动了,我快不行了,他妈的差点没把我掐死!”
方平望着李小峰,说:“你腿长跑得快,还是你去吧,要快!”李小峰说一声,就从侧面跑了。李小峰一走,方平和黄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刚将那两个人拖开,又有一个略胖的顽军走了过来,他瞅瞅旁边没人,点上一支烟,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在沟边蹲便。
他可能是荔枝偷吃多了上火,蹲了半天也拉不出东西,正在他卯足劲儿在那边拱屁股的时候,方平突然从背后将他掀倒,那人惊叫起来。黄洋怕他叫,拉开他臭拱拱的裤子堵在他嘴里,飞身扑上去爬开他的短枪,握在手里,反复端详。刚才那两支枪全给方平和李小峰抢了,没有他的份,这次无论如何轮到他了,再没人敢抢。
就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一双大手突然将他的枪抢了,黄洋非常失望,却是那胖子挣脱了方平的手,转身来夺回他自己的枪。方平拔出枪来对准他,想想顽军人多,以免打草惊蛇,不能开枪,就将枪插了回去,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打掉他手中的枪。
那胖子起身去拾枪,黄洋干脆用他的裤子蒙住他的头,使他看不见。方平就举起棍子往他头上打去,打得他四处乱滚,黄洋重新捡到了那支手枪,很是高兴,他怕又被抢走,从脚上拔出匕首,扑上去,一切扎中了他的胸口,那人挣扎一会,痛苦地死了。
一下子结果了三个顽军,缴获了三支手枪,手中有了武器,他们不怕了,开始寻思如何营救江友他们。方平和黄洋站在树上,看见江友和查理他们被顽军捆绑着围在一个土坡上,有人害怕得哭了。顽军们蹲在一边,有的在骂人,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吃荔枝。
方平与黄洋商量一阵,决定由方平在一边掩护,由黄洋迂回过去解救。他爬在地上葡伏过去,很快就到了江友的脚边。这时的江友后悔得要死,正埋怨查理不该大老早地偷偷溜出来。
突然有人用枪顶着他的背,小声喝道:“不许乱叫,再叫就打死你!”江友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原来是小胖子黄洋,高兴地说:“快救我们呀!”
黄洋说:“救你个屁,谁要你们逃跑!”
江友指着查理说:“不是我,是他,是他要我们跑的!”说完特意用身体挡住他。
查理听到了,也扭过头去,兴奋地说:“原来是你呀,死胖子,还不快帮我们解开绳子逃跑!”
黄洋骂道:“你他妈的就知道逃跑,活该让敌人抓去枪毙!”
查理急了,跟着骂道:“你个死胖子,你敢不帮我解绳子,小心老子揍扁你!”
黄洋说:“是吗,老子就不解,看到底是谁揍谁。”
查理气得不得了,高排长听到这边说话,吼道:“他娘的,你们吵什么?”
查理故意拉长了声音喊:“哎哟,我肚子饿了,口渴了,放了我吧!”
高排长骂道:“他妈的,想吃东西是不是,那就把游击队电台的地点告诉我?”
查理说:“就不告诉你,怎么样?”
高排长说:“那就活活饿死你!”
查理听了,故意哭将起来,其他人听了,也跟着哭。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黄洋很快解开了江友的绳子,然后又去帮其他人解。江友碰了碰查理,示意他别乱动,悄悄为他解绳子。黄洋见所有人的都解开了,捂着嘴学一声猫头膺叫,方平听到了,用枪对准一个顽军,啪地开了一枪,然后大喊:“不好了,游击队来了!”喊完就躲在草丛中。
高排长正在骂人,见身边一个士兵中弹倒下,又听到喊声,立即集合队伍,遁着喊声追去,却什么也没有。他回过头来一看,刚抓的那群小孩从后面跑了,便带着人追小孩去。才转过身来,又一个士兵中枪倒地,却不知这枪是从哪打来的,气得暴跳如雷,又转过身,搜索前进。
黄洋带着江友、查理他们逃出来后,命令江友等人躲在一个山坡下,并用枪指着江友他们说不允乱动,谁动就打死谁,吓得他们直哆嗦。经过这次遭遇,他们已知道其中的危险,只得乖乖地卷缩在一起。
黄洋跑过去接应方平,眼看高排长等人正朝方平藏身的地方走去,他急得嗓子提到喉咙上,举枪乱放了两枪,高排长见这边又响了枪声,掉头又往黄洋方向走来。黄洋从来没见过这阵势,双腿发软,吓得连连后退。
方平正要开枪,见背后有人,一看竟是李小峰带着李玉英他们来了,这才放下心来,李玉英指挥战士们埋伏在沟的周围,然后由方平和李小峰设法引诱敌人过来。
黄洋见敌人越来越近,他伏在地上直打抖,突然下身一热,尿出了裤子。他握枪的手抖得厉害,高排长已经看见他了,高喊着抓活的!后面的顽军来了精神,跟着跑过来。黄洋眯着眼睛放了一枪,正好打在高排长的脚上,高排长崩跳起来,抬手就往黄洋乱打。
黄洋一激灵,呼喊着滚到坡下去了。就在这时,高排长背后响起了枪声,有人被打死了。高排长一见,带着人崩跳着扭头就追。当他们追到沟里时,不见了人影。却发现有几个人死在沟里,都是他弟兄,气得他大骂,他刚要张嘴,一颗子弹哧地飞来,打歪了他的嘴。
顿时,沟里枪声大作,士兵们一个个被打死。高排长意识到中了游击队埋伏,准备往后撤兵,后面又响起了枪声,他们抵抗一阵,游击队已越来越多,而且火力非常猛。他已经身受重伤,突围已是机会渺茫,眼看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倒下去,仍命令兄弟们拼死还击。
方平和李小峰就在他们不远处,两时同时对高排长开火,高排长身中两弹,终于倒在荔枝树边。其他顽军见排长已死,弟兄们死伤过半,再打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只得举枪投降。
李玉英跑过来缴了他们的械,派人押着俘虏走了。
方平叫出黄洋,见他裤子下面湿了一片,笑着问:“刚才尿裤子了?”
黄洋摇晃着头,茫然说:“没有,是刚才那水沟里有水。”
李小峰神秘一笑,说:“太阳都晒爆头了,这山上哪来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