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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导演突然改变的策略是,导演要我不知不觉的从角落里消失,这对于我来说并没什么不可,我只是稍有些顾及观众看到这剧情后会不会傻了吧唧的讨论我去了哪里,没准还有几个融入剧情太深的家伙担心里面可怜的我到底卖了几个打火机。我消失后,男主角拉着女主角躲进角落里避雨,然后男演员脱下自己的衣服用胳臂支撑着,遮在两人的头上。此时的我消失后就等于回到了现实世界中,我躲进剧组临时搭建的帐篷中,看两位演员的视角正好不过。

男主角开始用一只手打着手里的打火机,一次就成功。由于火焰是防风的,之前被我举着的感觉像是一个希望的象征,被男主角举着怎么看怎么生硬,就跟这俩人准备要悲壮的一起殉情呢。导演的确发现了这点不足,但是导演一味的要求进度,所以不太奢求电影有多完美,只要男演员手里拿的是个火柴之类的东西且能保证再此环境下能顽强的燃烧就行,所以导演选了防风打火机,我佩服导演的选材方式,想这防风打火机与火柴从感觉上看就丫的是孙子与爷爷的关系。

男演员拿着正燃着的打火机温柔的举在女演员的胸口处,女演员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握住火焰做烘烤的姿势。二人四目相对,眉来眼去,从我这角度看,他俩似乎更像是一对偷情的奸夫****,传递心灵暗号。然后他俩互转脸颊面向镜头,这情景似乎像是达成共鸣,选好了偷情地点。

导演在这又喊了一声“卡!”不过这一声听起来像是对刚才的戏份很满意。

导演又突然要求我出现在角落里,然后两位主角就跟鬼一样的水平移动到雨中,当然在我看来这的确跟鬼没什么两样,不过导演说这是一种升华的美。

这时防风打火机依然在男主角手中,台词也还是那俩家伙的。

男女主角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然后共同说一句:XX牌打火机就是好。导演之前喊卡后说,在后期制作中,在这个句台词说出的同时会插上一段飞机起飞的声音,不过导演并确定是什么飞机,不过导演说有可能亲自去录波音747的轰鸣声。然后导演要求男主角宏伟的说:有了它我可以打着一架飞机。导演之前还说,在这会插上一段飞机坠毁的声音,至于为什么坠毁以及坠毁后会发生什么这都不应该是任何人考虑的东西,主要就是为了把下句台词衔接而上。发出飞机坠毁的声音后,男演员眼神中带着一股骄傲自豪的神情呐喊:我也可以打掉一架飞机。总之,导演安插飞机起飞坠落声音的目的就是要说出一个事理来,在七八十年代,不出任何意外的话,恋爱未结婚中的男人就得打飞机,且打的很熟练。

男主角说完这些更像广告台词的电影台词后很潇洒的把防风打火机扔到了我这里,导演在这特别要求我稳稳接住打火机。这时,镜头会把我的脸打的越来越鲜明,然后我还是蹲在角落里继续吆喝着,只是导演要求我在这要吆喝的更快乐一些,然后多了一句台词:没有在比这XX牌打火机更好用的打火机了,点燃你我激情,快来买啊。

后来我知道,我们所用的这个打火机是导演一直青睐的一个品牌的打火机,导演这半生换了不少打火机,但就是没有换过牌子,假如这世界还能给对品牌打火机执着时间最长且专一的人颁发吉尼斯世界记录,在公正严谨的情况下,这项荣誉非导演莫属,不带可能。

我带着不快乐准备将接下来的尾声演出完毕,我依然看向小女孩曾站过的地方。让我惊讶的是我又看到了小女孩,这次她举着一把伞站在人群前,手里拿着一盒受了潮的火柴盒,微笑着看着我,似乎对我说:看这里,看这里。女孩不灵巧的开始用纤细的脖子夹着雨伞把,慢慢的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再次冲我微笑了一下,这似乎又在说:看好了,看好了。她笨笨拙拙的在火柴盒上滑来滑去,大约划过了十来根。在这期间,女孩从没愁眉苦脸过,我想那么小的年纪根本就不懂愁眉苦脸,因为他们拥有挥霍不完的好奇。女孩始终微笑着,终于在快要磨破的火柴盒上终于划着了一根火柴。当时我想的是,小女孩手里的火柴盒里的火柴幸好是饱满的。稚嫩的小手把燃烧的火柴举到眼前,对向我,我从火柴燃烧的微量光芒里看见了一个充满希望的脸庞。小女孩儿自信的微笑着,等到火柴熄灭,我的演出也到此完毕,我忽然感觉我的手好烫,我刚想走向女孩,小女孩儿害羞的跑开了,换了个地方,又划着了一根火柴,小女孩儿一直举着雨伞接连换了三四个地方。小女孩儿似乎在用她最单纯的行为对我说:看吧,你可以在任何地方燃烧,你只需要先撑起一片晴天。

我走出了角落,随手向旁侧甩掉了那只防风打火机,在扔的一刹那,我的余光模糊看到有个人影飞一样的接住了它,不过我并没有转头看他是谁,我在乎的只是我已经甩掉了防风打火机,在这个风雨交加但不是夜晚的时刻,我想我根本不需要这只防风打火机。原来我以为打火机打出的火即能温暖人的身体也能照亮眼前的黑暗,现在我认为我原来的那些对打火机的以为并没有错,只是在我年少的时光岁月里,我对某些事物的理解以及参透更加深刻罢了。这打火机打出的火焰,它还是依然能温暖人的体温且能照亮眼前的黑暗,但是它也就能做到这些,你让它温暖人的心或者说照亮一个人的未来,那你丫的还得去找一个对未来充满无限希望的创造者,你并且得期盼那家伙能且愿意在这方面努力并苍天不负有心人的发明出一个能温暖人心照亮未来的打火机。但是科学告诉大家,这样的人可以当一名科学家,因为科学家不能把打火机创造成一个心理医生或者说是某种直接激人上进的家伙。

我要感谢小女孩,虽然她让我明白火焰是可以在任何地方燃烧,但是我想她更想告诉我的应该是火焰最好是能在心里燃烧,只是小女孩对于心这个强大且隐形的东西的参悟还是处在一个单纯的微笑中。现在我才明白,这种我曾经也拥有过的微笑在时光里的暗淡月光照耀下,已经变成了对这个世界的无限唏嘘。我发现我并没有丢掉那种激情以及某种纯真的信念,只是它们在我的心中已经迷失了方向而已。

我站在雨中试着找回曾经的微笑,我才明白,我已经丢掉了曾经微笑的感觉,于是我不再奢求,任凭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我都是微微一笑,这其中带着某种感伤、某种欣慰,因为我还能看到小女孩向家的方向狂奔时偶尔回过头来的微笑,她像是在跟我告别:我要回家了,家里能避雨······

在小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的那一刻,我发现我并不只内心才燃起了火焰,而是满身燃烧了起来,它不张扬不放肆,似乎像是在酝酿,不许发酵,但也不知它会何时爆发。

垂直拍打的大雨在此刻像突然哑了火的散弹猎枪,再没喷出一粒坚硬的雨滴来,天空的颜色像一个猎手因为哑火的尴尬而导致的一脸苍白的色相。

小镇上的人们很会享受这样的天气,纷纷走出家门慵懒的看着天空,似乎是在期待彩虹。

很多地方的人们已经退化了对彩虹的期待感,他们更觉得彩虹是童话世界才该有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满是工业的时代,即使工业革命已经过去,但是在这之前,没有比现在的工业更覆盖化的了。

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每当我回忆小时候,我的第一句并不是“我记得小时候”,而是“我的小时候”,我不喜欢用记得这个词追忆往事,这就感觉你重点强调你还记得你的小时候,而不是忘记,假如在记得前面加上一个像清晰这样的感官修饰语,那简直歪曲了一句话的真正含义。我的小时候,彩虹虽说不是家常便饭的东西,这东西固然美丽,但没人想把它当做家常便饭一天见它三次,哪怕每天一次都觉得灾难快要来临,所以小时候总是听老人们念叨:咱们每年还能在这看到几次这美丽的风景,也没白来这世上啊。老人们见证了我小时候生活的那个生态相当平衡的小镇出现彩虹的几率是相当可观的。这也让当时的我明白,彩虹这东西就像一场特别的演出,它不可能每天都在一个地方表演,他可能还得去任何一个角落满足其他的拥簇者们。等我长大后,我才知道彩虹这玩意并不是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出现的,因为某些地方排斥这样的表演风格,因为它丫的事先得来场酣畅淋漓的大雨,事过之后还得保证晴空万里。像印尼斯这样的地方,浑噩的天空上,一千年都没挂过彩虹了,因为在那里挂两片乌云都******算是奢侈品。说到这,想着我小时候见过彩虹的那帮老人还真是走运,虽说这辈子走出小镇的不多也不远,但他们有彩虹看,他们能从彩虹看到自己将来的天堂,他们读着自己的子孙写的关于彩虹的文章,也能明白彩虹这东西也代表着希望,学问高点的还能跟古板的老者们解释,这代表美丽的东西就是光芒。

我对彩虹还算熟悉,因为在我小时候总是有那么多城里人特地在狂风暴雨造作之时开着好几十万的越野车开足马力奔向我所在的小镇。他们并不是每次都那么顺利,因为老天并不能向你保证每次下过雨后都给你个彩虹让你观赏。这宇宙的光芒不是说什么时候放一个就放一个的,所以在这帮彩虹爱好者中,我看到几个是经常来的,幸运的应该能看到彩虹。他们喜欢摆着各种姿势拍照。当时我对照相机这种东西特别好奇,我以为不同的姿势能拍出不同颜色的彩虹,所以那时我有个梦想,就是想看看镜头里的彩虹,不幸的是,这梦想在我从课本上了解彩虹只有七种颜色后就破灭了,当时我为它郁闷了整整一个学期。不过我依然对拍照姿势会不会影响彩虹其他的美而感到好奇着。我猜想拍照姿势会不会影响彩虹的形状,于是我有了第二个梦想,那就是我依然想看看镜头里的彩虹,只不过它的本质发生了变化。在那时候,建国家里刚好购买了一台傻瓜照相机,这引来不少乡亲们围观,但是那玩意也就巴掌那么大,建国那时候小,但已懂得自己宝贵的东西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算碰的道理,所以在那时候,很多人都没有看到那个“傻瓜”。有一阵子,小镇上的人们一看见建国都会问到:你家那个“傻瓜”呢?建国以“傻瓜”自豪了很长时间,自豪的高峰期时逢人都会主动讲到:我家“傻瓜”可真******好。那时我跟建国已经无话不说,自然而然的我也见到过他家的“傻瓜”,并且在当时觉得很荣幸的摸过它,因为我曾像建国提出过用它来给彩虹拍照的建议。

那是一个盛夏,并不算湿润的一个暑假,建国被我对彩虹充满浓浓的好奇之意所感染后,决定在每个无人的午后,偷偷地从他殷实的家里带出“傻瓜”,和我坐立在田地里守望着彩虹。建国视“傻瓜”为爱妻,虽然建国在那时候还没有追女孩的本能。我们每天都会用我们玩不完的时间去田地里耗上一两个小时,建国对此乐此不疲,而我只是想完成一个纯真的梦想。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那台“傻瓜”始终都没有发挥过它在我眼里本应该发挥的作用,但最让人失望的是,这个暑假似乎很不眷恋年幼纯真的我和建国,我们没有看到彩虹,可怜巴巴下的那几场雨还******是带酸的,这直接打击了我对实现梦想的那种强烈的迫切感。而建国则视“傻瓜”在这个暑假简直一无是处,从那以后,我也再没见过“傻瓜”,关于“傻瓜”的未来,我也不想猜测。直到又一个夏天,我百无聊赖的等到一场大雨过去之后走出家门时,我看到了久别的彩虹,更确切的说,它已经让我有了阴影,它已经没有当初我看到的那么美丽,似乎它不再是七色光,至于什么光,我始终都没看透过,因为它会刺到眼睛。

我的关于彩虹的第一个梦想被科学破灭之后,第二个也没有给我带来安慰,它没有破灭,它比破灭更可怕,因为它是被失望慢慢折磨死的,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这搁在梦想上也是一样,咔的一刀总比一刀一刀的咔咔好受的多,因为前者能留给你更多的时间来疗伤,而后者是用很长的时间让你受伤的。

后来,由于小镇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农场变工厂,导致彩虹很久都没在出现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彩虹是讨厌这些工厂的,我以为它们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表演的时间过长了而已。等到我在长大点后,我偶然的又看过一次彩虹,它给我的感觉就是忽隐忽现,当时指给建国看时,建国整整骂了我一个小时,说我******还期待着彩虹呢,这都产生了幻觉,我没有搭理建国,因为我确定那就是彩虹,只是它似乎要躲着什么似的。再到后来,我开始对小镇上空的颜色开始关注后,我似乎明白了,就算小镇上空同时出现十个彩虹,我******也再不会看见,因为彩虹还不能跟小镇上空说不清是浑浑噩噩的毒气还是雾气抗衡。当时我以为只有我才明白这个道理,原来小镇上的人们都明白了。看不见彩虹的老人们后来改口道:彩虹依然健在,只是我们看不见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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