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手机!”刚刚那一撞,顾子墨意识到不但撞来了沈夏,还撞坏了他心爱的手机。
顾子墨蹲下身子将手机捡起来,果然已经开不了机。
顾子墨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反正遇见沈夏就没好事!从清宅山庄回来后,本来打算宅在家里好好写稿,结果被苏小白硬拖出来泡吧。他不喜欢太闹的地方,本来是想喝几杯酒就走,不料苏小白搭上了辣妹,扔下一句“你慢慢玩”就带着辣妹闪人了。顾子墨气得边走边给苏小白打电话,骂他又放自己鸽子,有异性没人性,正在气头上就被沈夏给撞了。
“怎么样?”沈夏伸着脖子看着顾子墨,不过她知道手机需要送“急诊”了。
“坏了……”顾子墨挠挠脑袋,如果今晚继续宅在家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一个人吃着泡面看球赛,那是多么逍遥自在的事情啊。
“不好意思啊。”沈夏丢下一句话就要走,顾子墨一把抓住她的手:“喂,你别走啊!”
“你干什么?”顾子墨没用劲,沈夏轻松挣脱出来了。
“手机坏了,你说怎么办?”顾子墨不想轻易放过这个“冤家对头”。
沈夏从顾子墨的神态中看明白了,于是掏出钱包,问道:“多少钱,你说吧。”
“你就这么喜欢用钱来打发别人?”顾子墨神色肃杀,每次沈夏都摆出这样的姿态掏钱给他,把他当什么人了?以前被别人看笑话也就罢了,这次不能再被她耍。
“不然你要怎么样?”沈夏不解地问道。
“替我修好,再送去我家。”顾子墨哼哼地说着,把摊在掌中的手机递给沈夏。
街边路过的人不时向他们投来奇异的目光,沈夏更是郁闷,这样沉醉的夜晚,她被相亲男雷得遍体鳞伤,想约人喝酒发泄一番,也找不到人。现在就是散步,也会被人使唤,难道真是流年不顺?
“OK,我认识一位修手机的师傅,不过……”既然眼前这个男人死皮耐脸,沈夏自然也不做什么淑女了:“你得陪我去喝酒,如何?”
“没问题!”这么好的事,顾子墨当然是来者不拒。
二环路背街有片旧屋,是以前制衣厂的员工宿舍。几年前一名制衣厂下岗工人在路边开了间大排档,招揽了不少生意,兴旺了周边的小吃店,渐渐发展为今天的小吃一条街。街道对面是新开的商务酒店,规模不大但装修精致。
沈夏被顾子墨带到大排挡,虽已过了晚餐时间,生意仍是火爆。顾子墨一副老顾客的姿态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被安排在相对安静的一个地方。
“两瓶啤酒,一碟卤味,一盘花生豆,再来一份酱牛肉。”顾子墨向服务员报菜名。
沈夏是第一次来这样廉价的地方吃饭,她原本是想带顾子墨去酒吧喝酒,可顾子墨不喜欢,无奈只好来到了这里。
“这里的酱牛肉是招牌菜,一会儿尝尝。”顾子墨给沈夏递了双筷子。
很快,服务员将小菜一一送上,啤酒一人一瓶,用老式的杯子盛满,湛出的气泡险些弄脏了沈夏的衣服,沈夏不满地往后一躲,顾子墨赶紧掏出纸巾替她擦干净。四目相对时,竟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两人都迅速地躲开了。
“尝尝酱牛肉。”顾子墨将菜推到沈夏面前。
沈夏轻轻夹了一小片放在嘴里,酱汁浓郁的味道加上牛肉的细嫩令她眼前一亮,不由地又夹了一片大的。
“怎么样?”顾子墨问。
“我还以为这种味道只有五星级酒店才有。”沈夏感叹道,她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清爽的感觉彻底浸入体内,完全冲走了先前的郁闷。
隔壁桌的几个东北大汉亮着膀子拼酒,几盘花生豆和着大瓶丰谷酒下肚,好生爽快。嗓门大的寸头男人高兴地说:“等我儿子来这里上大学,我把老婆一起接来!”几个人附和着举起杯与他相碰,一个本地人吃着酱牛肉笑呵呵地说:“你倒好,老婆儿子都在身边,我连个媳妇都没有。”话毕,几个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快乐的氛围在大排档里常见,顾子墨习惯宅在家里写作,当走出来感受这份快乐时,自己也仿佛脱胎换骨,被这气氛所感染,沈夏同样也被感染。
沈夏注意到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一桌,坐着一家三口。女儿看上去不过十来岁,妈妈替她将鱼刺一根根挑出来,爸爸一边陪女儿喝着可乐,一边为母女俩讲冷笑话,女儿听完笑话没反应,妈妈倒是捧爸爸的场,连连拍手叫好,女儿瞪了妈妈一眼,也笑了起来。
沈夏看的出神,这样和睦又温暖的场面在她的记忆里少得可怜。父母离婚以后,她和父亲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僵,大学毕业她便独立起来,每月寄回家一部分生活费,但大多时间都奔波于工作,她不关心父亲,父亲也很少与她联络,偶尔见面也只会被父亲骂成“不懂事”的女儿。她累了,与其不配拥有这样和睦的家庭,倒不如一个人潇潇洒洒过日子。
想着这些,沈夏捧起整瓶啤酒灌了下去,以此来冲洗着身体里那些倔强的细胞,却难冲走她对家庭的向往和眷恋。
“再来一瓶!”沈夏摇摇空酒瓶,含着服务员。
“你别喝了。”顾子墨按住沈夏的手,“吃些菜。”
沈夏推开顾子墨,说道:“让你来陪我喝酒,不是让你来阻止我的。”
顾子墨吃惊地看着沈夏,从跟她抢红酒,再到清宅山庄的相遇,他都不曾见过沈夏还会用酒来发泄,但顾子墨猜想沈夏一定遇到了极其不开心的事。
“好,我陪你!”顾子墨向服务员招招手,“我也来一瓶。”
见顾子墨如此够“哥们”,沈夏笑了:“干杯!”
两个人直接拿着酒瓶吹了起来。
等离开时,已经快十一点了,桌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八瓶啤酒和几盘空碟子。顾子墨满脸通红的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沈夏按住他的手:“我给。”
顾子墨推开沈夏,笑着说:“你还真以为我很穷啊?”
沈夏甩甩越来越重的脑袋,却见眼前有两个顾子墨,她知道自己醉了。
顾子墨搀扶着沈夏在路上走着,当走到商务酒店的门外时,在门口接待的中年妇女以为两人是要入住,就热情地拦住他们:“两位楼上请……”
沈夏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顾子墨也头昏起来,两人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中年妇女带到了前台。
“请把身份证给我一下。”前台的小姐彬彬有礼。
“身份证?”沈夏一听这三个字,以为自己正置身在银行大厅,二话没说就把包里的身份证拿出来,“啪”的一声放在柜台上。
顾子墨没吭声,也听话地从包里拿出身份证。前台小姐将两张身份证放在一起看了一下,沈夏的写着1980年8月20日,而顾子墨那张写着1983年7月7日。
“请问你们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前台小姐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醉醺醺的二人。
顾子墨这时真晕了,而沈夏颤抖的用手比出一个“1”,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前台小姐做好登记,将身份证归还他们。
进了房间,沈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顾子墨走了两步,也感觉头重脚轻,就顺势倒在沈夏旁边,沈夏翻了个身,手搭在顾子墨的胸口,脑袋顺势靠在他的肩上。就这样,两个人沉沉睡去。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折射而来,每日调好的手机闹钟将沈夏从睡梦中惊醒,她按住从脑内疯狂袭来的巨痛,慢慢睁开眼睛。那声闹铃也将顾子墨吵醒,同样来自头部的痛感让他感到不适。但当沈夏发现自己正睡在顾子墨怀里的时候,吓得往后一退,跌落了个空,摔在地上。
“哎哟……”沈夏喊了一声,而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立刻检查自己的衣服,发现上衣裤子包括鞋子都在身上,而顾子墨也穿着衣服。
“怎么回事?”顾子墨摇摇脑袋,张望着:“这是哪里啊?”
“我还想问你呢?我们不是喝酒吗?怎么会……怎么会睡在一起?”沈夏站在距离顾子墨远远的地方,他每迈进一步,她便往后移一步。
书桌上放置的毛巾和洗漱用品写着“客来商务酒店”。于是,沈夏明白了,她回想起昨晚的情景,从被中年妇女推销进了酒店,自己迷迷糊糊掏了钱和身份证,再被领到房间……
“我的钱包呢?”顾子墨第一件事情便是寻找自己的东西,好在它们都规规矩矩地呆在口袋里。
顾子墨这一举动引起了沈夏的不满,她呵斥道:“你就知道关心自己的物品,有没有想过我被你占了便宜?”
“谁占了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顾子墨也不让步。
这时候,顾子墨觉得自己是最无辜的,好好的在家里写稿吧,被那个苏小白约出来,约出来也就罢了,还被放了鸽子,这个他也能忍,结果遇上沈夏后,手机摔坏也就算了,但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居然还答应陪沈夏喝酒?这酒一喝就喝上了床。虽然两人清清白白,但搂在一起睡觉也未免太尴尬了。
沈夏理了理衣服,这才想起来还要上班,她看了看时间,连忙用清水洗了洗脸,然后就要离开。
“你就这么走了?”顾子墨叫住她。
“不然要怎样?
“手机……记得替我修好了。”
“好,把你的地址给我。”
顾子墨将地址写给沈夏,两人离开房间。
走到二楼尽头时,住在201房的客人也正好要退房离开,最先走出来的女人穿着露后背的短裙,见房外有人立即披上一件薄外套,等候房间里的人出来。
“南平,好了没有?”穿短裙的女人发嗲地朝屋里说话。
不一会儿,领带被打得歪七扭的男人走了出来。
“催什么催。”男人一出门便顺势搂住女人的腰,二人笑得十分暧昧。
沈夏正好和这对男女目光对上,她发现这男人竟然是昨天和自己相亲的陆南平,对方见到沈夏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认识她?”短裙女人问陆南平。
陆南平目光闪烁了一秒,立即笑道:“不认识。”
说完,陆南平的手松开短裙女人的腰,快步离开。
沈夏不由冷笑,这男人还真是会说一套做一套,刚被拒绝,马上就能再相一个新对象。不过,这女的是不是他相来的,也很难说。
不过,纵观自己和顾子墨,也难免不被陆南平怀疑,也许他此时也与她有一样的想法。
办理好退房手续后,顾子墨无意中瞥见沈夏身份证上的数字,惊讶地问道:“你是80年的?那你不是三十了?”
“是快三十了。”沈夏也倒抽一口冷气。
“真没想到,你居然比我大三岁。”顾子墨将身份证晃给沈夏看,“原来还是姐姐啊。”顾子墨站在她的身后笑着说,并没想到自己正触犯了女人的大忌。
沈夏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跑到路边招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