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木婉晴听着这话,只觉得脑子一炸,瞬间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怎么是生孩子的时候。
可是,看着满目狼藉,木婉晴心里头一凉,母亲虽然见过世面,可也没有见过如此多的死人,多半是受到了惊讶,提前生产了。
“小姐,怎么办?”抱琴扶着玉钏,脸上也满是惶然,都快哭了。
木婉晴犹豫了片刻,然后果断的吩咐道,“抱琴,你先去烧水,我扶母亲去就近的屋子躺下,然后,”
“然后怎么?”抱琴牙齿打颤的问道。
“然后我出去看能不能找到帮忙的人!”木婉晴知道开始疼了之后,并不会很快就把孩子生下来,这期间的阵痛短则几个时辰,长则一天,如果侥幸能在这个时候找到帮手,问题就解决了。
可是,也说了,这是侥幸。
“好。”抱琴出于这么多天对于木婉晴的信服,当下也顾不得害怕死人,提着裙子就跑去烧热水了,木婉晴扶着母亲就近找了一间损毁不那么严重的地方,略微收拾了一下扶着母亲躺下,然后检查了下母亲的状况。
还好,状况还算稳定,不是立马就要临盆的那种。
“娘,你先忍着,不要猛叫唤,免得把力气都花完了。”木婉晴捏着玉钏的手,脸色苍白的安慰道,汗珠子一颗颗从头上滑落。
玉钏艰难的点了点头,明显在忍痛不要发出声音。好在她是生过一次孩子的人了,本身也很有经验,倒也不会乱了阵脚。
本来是不适宜这个时候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的,但是这会儿人手不够,也就只能如此了。木婉晴跑到厨房,让着抱琴烧好水之后弄点吃的给母亲,自己则是跑出去求救了。
“没有马。”木婉晴有些绝望的看着马厩里空空荡荡的一片,流民攻进来的时候,跟蝗虫一样吃掉了所有能吃的东西,自然也包括不怎么好吃的马匹。
只能用两条腿跑了。木婉晴咬咬牙,把裙子卷起来,二话不说的朝着门外跑去。
总要试试运气。
幸好木家的庄子交通还算便宜,大门跑出去二里地,便能上管道。木婉晴算了下,雍州成那边应该也是一团乱,能不能帮上忙是二说,恐怕也不安全,所以还是朝着另外一边去试试运气。
天空中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小雪,木婉晴跑的浑身出汗,根本没有察觉到这点寒意。只是她走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心里头不禁慌了起来。
雍州靠这边官道连接的是蕲州,蕲州以商贾闻名,往来客商众多,这条路往日之分热闹,可这个时候,多半是雍州打乱的消息已经传了过去,客商们多半都不敢来了。
“难道真就这样了吗?”木婉晴不甘心的自问的,只觉得胸闷气短,头晕眼花,四处一片白茫茫,让人不由得绝望了起来。
我不能,不,母亲,弟弟,父亲,将来……
木婉晴把手放到了嘴巴咬了咬,用疼痛刺激着自己清醒,然后搓了把雪揉了揉脸,又往前面跑了去。
再找一个时辰,如果还找不到人,那就自己跑回去给母亲接生。
抱着这个想法,木婉晴苦苦支撑着,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在她头晕脑胀的时候,四下里忽然想起了马蹄声。
“哒哒哒……”
听着一匹两匹三匹……似乎是马队的声音,木婉晴眼中出现了惊喜,呆若木鸡的咱在道边,只见这那马队来势极快,一匹两匹,打头的飞快掠过她的身边。
不行!等三匹马跑过去之后,木婉晴才猛然惊醒,这人明显是赶路,若是自己只像这样在道旁挥手,他们决计是不会停下来的。
看着远处马车的华盖渐渐驶近,木婉晴头脑一热,却是二话不说,直接一头撞了进去,然后双手一伸,挡住了马车。
那马队行进的极快,木婉晴这么莽撞,迎面的骑士躲避不及,直接奔着她而来,木婉晴看着那巨大的马屁,吓得闭上了眼睛。
难道她今天就要命丧于此?木婉晴有些绝望的想到。
“驾!”哒哒的马匹踏地声,木婉晴听着那马到了自己跟前,忽然骑士猛然大喝一声,她陡的睁开眼,然后只见得那马匹腾空,竟然从她头上跳了过去。
这个人是离她最近的,险险避过之后,其它的骑士倒都是勒住了马,然后堪堪的围住了他。
“哪里来的小姑娘,竟然敢乱闯入我家的军阵!”骑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声音嫩嫩的,年纪竟然并不十分大。
木婉晴被刚才那么一吓,三魂呢出了两魄,听着人问话,噗通一声朝着车厢跪下,“求求大人救救我娘亲。”
平静了片刻,车厢的窗帘被着一只如白玉般的手掀了开,然后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约摸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但是岁月不但没有带去她的妖娆,反倒是让着她的美丽添了三分的成熟韵味。
“钰儿,怎么回事?”那女人冷清的回答,眉间有着不悦。
木婉晴看着那张脸,脑中轰的一声,身子都有些颤抖了。
怎么是她!
竟然,是熟人。
那么刚才驾马的人就是,还不等她回话,便见着那少年走近了些,一手将着她从雪地里扶起,然后淡淡的说道,“母亲,不知道哪里冲来了一个小姑娘,瞧着怪可怜的。”
“对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娘怎么了。”声音还是如记忆中的一般温暖与体贴,她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几度梦回,不想到重逢会是在这里。
“晴妹妹,怎么是你!”那少年冷了一下,一副震惊的样子。
刚才木婉晴蓬头垢面,身上又沾染着血迹污渍,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所以他一时没有认出。可如今两人离得这么近,他一眼就认出了。
“钰哥哥,”木婉晴捏着他的衣摆,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泻而下,凄婉的哀求着,“求求你,救救我娘。”
“钰儿?”车里的人等着不耐烦了,又催问了一边。
慕容钰拉住了木婉晴的手,朝着车边焦急的走过去,回答道,“母妃,是木家的九妹妹,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故,她竟然一个人在这里。”
“木家?”王妃反问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淡漠,“咱们赶路要紧,管那些事情做什么,还是将她送去县衙吧。”
“母妃,”慕容钰拉着木婉晴的手,朝着车中的人重重的叫了几声,那里沉默了片刻,然后却是无奈,“好吧,木婉晴,你有什么事向本宫求助?”
“娘娘,”木婉晴眼睛一酸,当下却是挣脱了慕容钰的手跪了下去,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我家别庄遭到流民洗劫,我跟娘躲在地窖里逃过一劫,只是母亲有孕在身,出来时被吓到了,如今却是要生了。”
“啊,竟然有这种事!”王妃听了之后,惊讶的啊了一声,只是不知道她这句是因为听到木家别庄遭袭,还是因为听说木万霖有了而发出的。
“求娘娘垂怜,救我母亲一命。”木婉晴叩首伏在地上,毕恭毕敬的说道。
“这,”王妃还在犹豫,慕容钰却是有些急了,当下催促道,“母妃,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也罢,就依了你。”王妃无奈的看了一眼慕容钰,然后摆摆手放下了窗帘,慕容钰见状,喜不自胜的一把抱起了木婉晴,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吩咐近卫,“你们几个即刻驱马去雍州城找稳婆,其余人等跟我一起,转向。”
听着慕容钰这话,木婉晴总算是松了口气,有些虚脱的倒在了她的怀里,眼泪汪汪的说道,“钰哥哥,谢谢你了,我,要不是遇到你,我跟我娘恐怕都要死了。”
“傻丫头。”慕容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的无比之温柔,“能帮到你是我的福气,把一切都交给我,放心吧。”
慕容钰骑马,回去的路上却比来时快了许多,不多时就到了木家别庄。看着满目狼藉,男人们都倒吸了口凉气,不由得佩服起木婉晴这个小女孩来了,很是主动的帮忙清理了作为产房的屋子附近的脏东西。
“小姐,”抱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身着甲胄的男人,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见着木婉晴被抱进来,立马缩到了她身边。
“别怕,”木婉晴让慕容钰放下自己,然后走到抱琴身边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都是故人,不用担心。”
故人,想到这两个字,木婉晴心中泛起了说不出的苦涩,看着站在那里镇定自容的指挥各处动作的少年,有些失神的转了眼。
青梅竹马向来是最美好的感情,纵然与****无关,但是却也超出了一般的朋友之谊,慕容钰对她来说,一直是最可靠的兄长兼朋友。
木婉晴后来无数次恨过,为什么自己当年爱上的,不是慕容钰,而是徐梓卿?若是前者,她一辈子要幸福快乐许多。
可是,爱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来的莫名其妙。
而一向对他呵护备至的慕容钰,也因为她而受到牵连,最后被徐梓卿用着莫须有的罪名贬谪到了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