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人来给我解释。
眼见初八迫近,我的心如沉冰湖般寒凉。
我很冷静地做着我该做的事——冷静一向是我内心狂乱的掩护。
初八的大婚很是热闹。
新娘子从玄武门进到太极殿内,途中一派繁华。
我去看了他们的婚礼,我只看他,克制着不去看他的新妇。全天下的人我只在乎他一个,其余的人我不要放在心上。
他的样子很冷漠,似乎一切都不会让他动心。我原本以为他的眼神会在人群中找寻我的存在,他却只那么漠然的在高处听众人的欢呼与朝拜。
我躲在一个石狻猊后面,眼睁睁的瞧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那么远也那么近。我什么都不敢去回忆,回忆的结果一定会使我发疯。
我张开嘴,想去喊他,但瞬间失了声。
收拾好了一切,我从现代带了的,在古代收罗的,然后把带不走的我用过的一切都烧毁了。我要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用那一把火把彼此焚烧得透彻,然后两个人隔着时空一起痛苦。
我找到庇驹所,径直找到师傅,求他告诉我离宫的路。
他叹息着劝我不要一时冲动。
我摇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给任何事回旋的余地。
“丫头,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莫要后悔才好。”师父破天荒神情郑重的说话。
两仪殿前应该是普天同庆的热烈场面吧,都躲到这里来了,喜气洋洋,恢弘大气的《大得胜》还是清楚的在耳边回响。
眼前全是他们大婚的情景,漫天的花瓣漫天的百合莲子,他在上中礼时拉着他的太子妃,皇太后,王爷,还有各国大使临场观礼;王公大臣三跪九叩,呼声山响。
“师父,你让我走。”忘了多久没有说过话了,这声音冷漠如冰。
“这......”
“让我走,否则我会杀了他的。”
说到这里,原本缓慢跳动的心忽然一痛,然后剧烈跳动。是的,他如果还不让我走,我会发疯似的跑到他的婚礼上刺死他然后陪他一起死,无关乎恨,只怕我会忽然舍不得他离开他,舍不得他娶了别人,舍不得他在没有我的世界独自孤苦。
“你是知道太子对你的情意的,怎么不能沉下心来弄个究竟呢?你这样一走,从此两人天各一方,再也无法相间,日后思来,必定痛彻心扉。”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沉下心来。我内心很恐惧,你不知道全心全意爱一个人,信任一个人,依赖一个人,却忽然发现那个支撑着你的人某天也开始不安稳起来时的感觉。我只能这样毫不理智的对伤痛做最原始的反应,逃避。
我拔下头上的玉簪,对准颈动脉,“让我走。”
手上的力道已经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玉簪刺透我的皮肤,血已经开始往外沁。
“师父,纵容我一次。”
在师父的叹息中,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从师父在马场尽头挖掘的地道离开,终于回到以为可以让我安稳的长安大街。
可是,耳边始终不散的《大得胜》噩梦般纠缠。
买了酒回到朱雀路的旧宅。
宅子里的事物已然蒙尘,我推开自己卧室的窗户,那边就是我曾经风云过的蹴鞠场。那时候我还是一身男装,装做玩世不恭的样子缅怀步月。
而现在,所有的人都离开我了,步月辞官回故里了,那些和我踢球的兄弟怕是没有往日激情了吧。鞠场上荒草连天,硌得人眼酸涩不已。
我已经不敢再看,我怕球场上忽然跑出一个穿着白衣,意气飞扬的影子对我说,“有些想你,想找到你,看看你,和你说说话。”
关上窗黯然坐回塌边,打开电脑,打开WINAMP,歌里面在唱,
“谁也听不见这种孤单真可怜
多爱一次就多些寂寞
你为什么还是不懂我要的自由
一句话就让你离我远了
别让我以为快乐最后会粉碎
人最孤单的时候决不会掉眼泪
说爱我
在我的耳边对我说
我已经真的太久忘了这种心动
爱太难了解了
我们还看不懂
那一些心酸快乐有多少还很真呢?”
我倒了杯酒,一口干尽,心痛一句,那一些心酸快乐有多少还很真呢?
物是人非,人间哀凉,莫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