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雅妲前脚离开,我便跟着出去了。
帐篷外依然热闹,我望着那些几乎一模一样的帐篷有些犯迷糊,他们到底把天行关在什么地方了?
好在我心中早有了计较,虽然有些失望,但尚不至绝望。如果真如穆雅妲所说,我就有机会接近阿史那贺鲁,到时想办法将窃听器藏在他的大帐内,不怕不知道天行的下落。想到这里,我安心地返回帐篷等待。
等了大半个时辰,几个面相淳朴的突厥妇人在穆雅妲的带领下走进帐篷,看她们统一着装就知道她们应该是有品阶的仆妇。
“跟我们走吧,还愣着干什么?”穆雅妲喜气洋洋地说。
“怎么?”
“香汤沐浴。”穆雅妲挽着我的手,“大汗看中你了,要你侍寝。”
“……”
这明明已在计划之内,但兀地听到香汤沐浴,侍寝几个词,我心中便有些抗拒厌恶。
“傻孩子,我们等的不就是今天吗?”穆雅妲劝导说,“可别辜负了大娘我对你的一片栽培,安心去吧。”
沐浴完毕,我在那几个妇人的引领下来到一个装饰精美的毡帐前,我在门口徘徊了一下。
“前面那最大的是可汗的大帐,是大汗居住和与大臣们商议朝政的地方,这个是夫人的毡帐。”
“是他让我在这里等候的吗?”
“大汗没有说。”
“那我不在这里,我要去大汉的毡帐!”
“这个……”为首的妇人犹豫了一下说,“这个并不符合规矩。”
我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豪华的穹庐大帐,若是现在能进去,我装完窃听器就直接闪人,免得和阿史那贺鲁那突厥老头子打交道。
进入帐内,一股幽香沁入鼻中,我定睛一看,这帐篷装饰得好似江南女儿的闺阁,琴案,妆台,香炉,以及刚插好的香花,哪有关外的风情。
“是不是搞错了?这是哪位夫人的帐篷?”
“并不是哪位夫人的帐篷,这个帐篷原本就是空着的。”
“你们先退下,我在这里等待大汗。”
嘴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屏退她们。
怎么办?天行就在我附近,我怎么能放弃计划临阵脱逃?可是,如果留在这里,那阿史那贺鲁要是动了色心,结局肯定是鱼死网破。
我烦躁地来回走动一圈,最后决定留下。
枯等了一会,我走近琴案,但见一架上好的古筝放置其上,我轻轻拂那琴弦,一阵丁冬轻响。
“兰馨?”
我瞧见那琴边用小篆写着兰馨二字,不由念出声来。
兰馨,名字真美,她应该是这琴的主人吧?
我若有所思地坐下,凝神弹起刚才的《流光飞舞》。
“蒙恬芳轨没,游楚妙弹开,
新曲帐中发,清音指下来。
钿装模六律,柱列配三才,
莫听西秦奏,筝筝有剩哀。”
一曲未尽,身后传来男子的吟哦之声。这诗我知道,是当世才子李峤的《筝》。我顿了顿,并没有回头,继续抚琴。
来人就是阿史那贺鲁吧?没想到他的汉话竟然如此之好。
他缓步人走到我背后,默然看我弹琴。
蓦地和自己的仇人离得这么近,心里一阵慌乱紧张,指法一滞,琴音顿乱,于是索性停了下来。
他轻声一笑,附下身来,微摇琴弦,接着我先前弹的地方弹了下去。
我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僵直地坐在琴边。
他并不顾及我的尴尬,继续环住我抚琴。他的琴技较我还要出色,琴韵于细腻、委婉间又参半着悠远的孤寂。
我心中转过百般思量,又是羞恼又是憎恨,于是探手按住琴弦,漠然回头看他。
这一回首,心中更是没来由的气愤。
“颇黎。是你!”
他长身而立,不急不徐地说:“是我。没想到再次遇到,你竟然成为了我的女人。”
“你胡说,谁是你女人?”真后悔在沙漠时没能早日识破他的身份,否则当日早就想法子劫了他换回天行。
“怎么,难道不是你先以声色惑我的吗?”他揶揄道,淡棕色的双眸中是我看不透的意味。
“我……”我低下头,咬了下嘴唇说,“难道你看不出我是被逼的吗?”
“哈哈。”他朗声一笑,“我自然看得出来你是不是被逼的。”
“你什么意思!”我被他的态度激得有些恼火。
“故人重逢,你好歹要温柔些。”他避开我的问话,闲散地说。
“故人?我们算是故人吗?”我没好气地说。
“于我来说,算是。”他点了点头,却并不解释。
我侧过脸,并没兴趣揣度他的想法。
我该怎么办,若他是旁人,我不会如此尴尬,曼声诱惑便是,可……
“颇黎,放我走好不好。”
犹豫了一阵,被迫开口,算是讨饶:我无法在他面前上演美人计,也不太情愿把匕首送进他的胸膛。
“不好。”他一步步逼近我。
“……”
我坚持不退却,但不能否认他仿佛是个会蛊惑人的妖魔,一失神便会在在他的言笑间无所适从。
“你不了解男人,更不了解男人的欲望。”他适可而止地停下了,漫不经心地从花瓶中拈出一朵冶艳的花,轻轻将它插如我的鬓边,“你不该出现,更不该回到我身边。”
话音刚落,他一伸臂,将我打横抱起,我整个人就落进他的钳制中。
“你放开我。”我圆瞪了双眼,怒目看向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喊,但他仿佛没有听到,依然从容不迫。
“你放不放?”我对他下最后通牒。
“不放。”他看也不看我,径直往床塌边走去。
激怒之下,我死命一挣,一口咬住他的耳垂。他吃痛,手上的力道顿减。我趁势挣脱他的怀抱,迅速抽出他腰间的弯刀,向他进攻。他反应极快,身手也远好过我数倍,闪避过我的致命袭击后,才拆了几招后,就轻松地将我双手缚住。
“忘了你还有杀狼的本领。”他在我身后漫不经心地说。
“不错,再不放开我,我便连你一起杀。”我挣了挣,恨恨地说。该死,这混蛋力气怎么这么大?老天爷未免也太耍我了吧?
闻言,他猛地扳过我的身子,一把将我箍进怀中,我侧过脸,做出嫌恶的表情不去看他。
“你抗拒我?”他腾出一只手,抵住我的下颌,迫近我说。
我已经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炽热,他的气息让我头脑发涨。我憎恶这样的感觉,一边躲避一边大声叫唤道:“救命!非礼啊!”
“傻丫头,外面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他似乎以调戏我为乐趣,右手的食指轻轻在我脸颊滑动,“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你动了我的心,岂能让你潇洒了去?”
“非……”
话音还未曾落下,唇已为他所吸吮。我茫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家伙。他居然敢吻异天行的女人?
他显然不知道我的仇恨和屈辱感,在他心目中,我只是一个为他看中的女人,此时虽抗拒他,但终将为他驯服。因此,他的神情那般陶醉怡然,连唇边都始终萦绕着化不开的笃定笑意。
良久,大约觉得心满意足了,他睁开迷醉的双眼看住了我。
我表情淡漠地与他对峙。
他一怔,眉头微锁。
我轻轻推开他,在他面前站定,木然地解开腰间的衣带,那如烟似雾的轻纱便如水般从肩头泻下,洒下一片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