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暗紫色的华衣,无论是金丝勾勒的衣边,还是做工精巧的云靴都彰显着主人的矜贵。正是天石。
天乐几乎是强忍着才使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脑子里一个又一个的想法接连浮现然后又一一否决。
实力上的差距根本不是什么阴谋阳谋能弥补的。
“你……”天石看向天乐的目光与其说是在审视,倒不如说是在确认。
“小鬼!”明蓝色的身影在这时自然而强硬地挤入天石和天乐两人之间“都说了是个好东西吧!信了吗?”
天音一双漂亮的眼睛煞是神采飞扬,眼里是掩不住的得意,也不管天乐同不同意,直接拎起天乐抖了抖,然后像是找到什么一样从天乐后颈处捞出小木件,宝贝似地握在手心“看吧,关键时刻救了你一命。”
“救了她一命?”自天音出现后就一直沉默地天石开口,声音里没有起伏。
“啧,刚刚那只凤凰没看见吗,就是小爷我这千木变的。”天音扬眉。
“那个效果是你……锻造的东西?千木?”天石明显地皱起眉头。
“那当然,咦……”天音一下子炸毛“你那是什么意思,这是质疑我的能力吗,天竹你告诉他,小爷我的锻造术有多了不得。”
天竹四平八稳地坐在主位上,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子,敷衍性地点了点头又继续闭目养神。
“看吧,看吧,小竹子都点头了。”天音笑得一脸灿烂“呐,你就是见识少,小爷我如此一颗璀璨的明珠你愣是看不见光芒,瞎,就是瞎……咦,乐乐丫头,你有觉得冷。”天音缩了缩肩膀。
“……”天乐不忍直视地指了指主台。
主台上,天竹原来半闭着的眼微眯着,依旧是一副慵懒模样,只是身子坐正了许多。半笑不笑的神情煞是好看,前提是忽略掉其周边地板以及桌子上凝起的一层薄冰。
天竹一旁的天擎干咽了一口口水,拿起茶杯遮住半边脸,然后借着茶水的遮挡死命地冲天音眨眼。
……呃。天擎眨了一半陡然僵住,默默地看了一眼手上突然结冰的茶水,于是刚刚还乱瞟的眼睛顿时老实下来,目不斜视的同时默默地把茶水放下坐正。谁知刚刚放下又收到天竹瞟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天擎瞪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只好视死如归地嚼着茶杯里的冰块。
另一边的天夭则盯着自己的手细细地看,就好像是是手上长出了一朵花,又或者是这样看就能看出一朵花来。
呃,天音打了个寒颤,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呵呵……小竹……呃,天竹啊,我先带这丫头去上药哈,啧,伤的这么重,莫晨,管管你那丫头啊,就会乱来。”
被点名的莫晨站在阴影里,看不出神情。
而天音也不管莫晨回不回话,说完后直接抱起天乐飞身就要离开。
天石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缓缓传来“可我怎么看着那像是游凤剑,当年的天洛的……游凤剑。”
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莫晨瞳孔一缩。
“嗯?这么说来……”天音的声音看似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可却久久没有下文。
当众人看着天音消失在远方,以为这话就到此为止的时候,天音的声音却又再次传来“明明更像是九祭嘛,没眼光……”
…………众人默。
九祭剑,传说中以天地为鼎炉,以虚无之物为剑料,经过九次万灵血祭才完成的无上神器,至今仍在所有灵宝中占据第一的榜次,并且因为其存在,灵宝榜也没有第二名,只有第三。是当真无愧的第一灵宝。
竟然说自己锻造的剑像九祭……就算你长得好看……就算你是圣谷圣尊……也不能这么不要脸啊……虽然也没人敢说你就是了……
众人无语之际,只听一直置身事外的天竹似笑非笑地道“九祭?……那你也给我炼上一把,有九祭的七八成威力便够了。”
声音不大却传的足够远和清晰。
并且大概是在三秒后就被对话中的“你”所听见并消化,标志是三秒后远处突然响起的那伴着一声惨叫的疑似重物从高处坠落砸在地面的闷响。
天竹轻咳了一声,半握着的拳头遮掩下的嘴角的笑意越发清晰。
本家厨房。
今天花芙不在,所以天音心情很好地在厨房停了很久,期间做了很多像是检查食物,视察卫生什么的,但在天乐眼里根本就是一本正经的偷鸡摸狗。
比如“这酒年份好像不够。”然后一脸正义凛然地以极具探究意味的公事公办态度地尝了一壶,并顺手拿走一壶(这种酒厨房总共只有两壶)。
再比如“这肉烤得还差点。”然后理直气壮地拿下一整盘的烤肉塞给刚从天乐气海里溜出来的小白吃。
张三李四王五等人敢怒不敢言。等到看到跟在天音后面屁股一扭一扭的小白时,脑袋里那一根不堪重负的叫“理智”的弦终于彻底断了。
“灵宠与闲人不得入内。”四个大男人中气十足的吼声将厨房屋顶上的瓦片震地翻了下来。一时间厨房里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半点没有身为闲人自知的天音只注意到灵宠这个词。
眨了眨眼,天音毫不犹豫地拎起小白放到一只待宰的小乳猪旁边“不是灵宠”天音一脸认真“食物,是食物。”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圣尊,但的的确确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圣尊。
于是张三等人妥协了。于是一刻钟后,天音带着小白和一袋食物分外意气风发地走了。
“这是……?”天乐看着天音放在她面前的食物。
“送行礼物,你不是要走吗?”天音捧着刚顺来的酒美滋滋地说。
“走?”
“是啊,回家啊。”天音转头,口气里依旧带着笑意,眼里却是透着同声音完全不一样的认真。
“不过……”天音举起小白“这个可以留下来吗?”带着期许的询问就如同几日初见时那个偷酒的青年,仿佛刚刚一刹那间的正经严肃就是个错觉。
“不行。”天乐拎起小白往客房走。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回头“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天音琢磨了一会儿,真诚道“你还知道哪里有好酒吗?”
……“债见。”
“小气。”
“送别礼物还是顺来的人没有资格说这个。”
“我的心意是无价的。”
“你为什么帮我?”
“…………”大概没弄懂到话题是怎么转变的,天音愣了愣没回答。
…………
看来是不会有答案了,等了许久,天乐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离开。
天音低着头默默无语,他的脚下是一株刚长起来的小草,大概是因为长错位置的缘故,萎靡地十分没精神。
“谢谢你。”
空旷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小小的低语,天音抬头时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小小的消失在转角的身影。
为什么帮她啊。为什么呢?天音想了想。
可是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这世上有很多的事情本来就是没有为什么的,好比喝惯了桃花酿,某一天可能会突然去喝清酒。桃花酿还是那桃花酿,清酒还是那清酒,可换就是换了,这是没有为什么的。可能是拿错酒了,可能是突然想喝了,但你再怎么问,也不能改变我现在拿的是清酒的事实啊。
就像脚下这株草,这里不是适合它成长的地方,可它不也长在了这里。
如果每一件没有为什么的事都要给个为什么的话。嗯?天音弯下身扶了抚那青黄的小草,那只能是我乐意。
天音直起身子,像是很满意什么一样地点点头,好看的眼睛微眯起,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眨眼间,那棵青黄色的小草,叶子上绿色一点点蔓延开来,然后叶脉不可思议地延长连带着草身疯长,转瞬间便有半树高。
微风吹动间,叶子轻轻抖动,宛若有着无穷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