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论从哪个方面思量,西家都不能让宫雪屈尊为妾。所以最后宫雪还是以妻的身份进入西家。
这场婚事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成千上万道目光。而西决东同宫雪大婚那日,整个西家更是座无虚席,甚至西家附近的客栈的高楼都早早地就被高价哄抢。据调查,西家那若是打起来,这里的视野最好。
显然,大家都在等,等一出好戏,戏名大概是痴情男怒绝执着女。痴情男自然是西决东,执着女自然是宫雪。
然而最后,大家看到的却是夫妻恩爱相约百年的戏码。西决东的表情虽然僵硬,但还是极其配合地完成了整个婚礼,并在后来还小心翼翼地拉着蒙上披纱的宫雪走出礼堂。咦?画风不对,跟剧本不一样,差评!退票!许多人花了高价抢到客栈高楼的位置,却反而在没有半丝防备的情况下被一场始料未及的秀恩爱亮瞎了狗眼。众人在眼疼的同时心更疼。毕竟是花了那么多钱才抢到的位置。
事实上,莫说那些看戏的人,怕是除了当事人之外,都没人能懂得西决东的态度究竟是如何转变的。
毕竟西决东的爱妻之名可完全不低于其自身在大陆上的知名度。有多少人知道西决东是西家如今的掌控者就有多少人知道西决东爱妻爱到如何一个丧心病狂的地步。而这个妻自然不是宫雪而是陌轻音。
这单从他给三个儿女起的名字上便可以看出他对于陌轻音的情意。不是什么西烧东也不是什么西扫东更不是什么西吞东。而是西柚,西柠,西檬。
西柚是长子,而西柠与西檬则是双生女。按西家不成文的规定,这三个孩子本该也逃脱不了西×东的厄运,却仅仅是因为陌轻音对橘子和柠檬的偏好,西决东便大手一挥,眉也不皱地定下了西柚,以及后来的西柠和西檬这三个名字。即使后来西决东在家族会议上被十大长老联合批斗地跟个孙子一样,也拒绝妥协改名。
这自然不是西决东第一次为了陌轻音而受批斗,早在西决东当初决定迎娶陌轻音时便早在西家内掀起了一场浩浩荡荡的风雨。其猛烈程度让陌轻音这个陌生的名字在一夜之内为各个家族的高层所熟知。
陌,这个姓氏普通而常见,却只于普通人家中常见。而世家中则无,即不存在,即陌轻音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本无可能同西家扯上半丝关系的她却在西决东的执着下成为了西家的一任主母。
以上的一切便是整个大陆上所能打听到的目前的关于西家的事。
而此刻北域边缘西家。
灵室之中端正盘坐着的男孩全身的气息忽地紊乱了起来。如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孔突然难看了不少,长长的睫毛更是因为难受而颤抖,最后终于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不远处藕花池边,眉眼如画的青衣女子,将手中的最后一捧鱼粮尽数倒入池中。鱼儿因为抢食跃上空中,其中一只因为用力过猛而落在了地上。“哎呀”女子因为惊讶而微微瞪大了眼睛,手轻掩在嘴上,却没有立即把在地上因缺氧而不住扑腾的鱼放回水上。“果然吧,终于呢。”女子薄唇轻启,声音小的近乎呢喃,却不知说的是鱼,还是什么。
须臾,待那只鱼一动不动的似乎要死了的时候,女子才玉手轻挥。池面腾的一声溅起一道道大大的涟漪,原来还在地上蔫蔫着的鱼眨眼间已然在池上了。鱼儿在池中悠悠转了一圈,等反应过来后,一个快速下浅便叫那些大大的碧叶掩了踪迹,然后便消失在看者的视线之中。
青衣女子看着那虽然没了鱼却还荡漾着涟漪的池面笑了一下,笑容美艳不可方物只是不达眼底……
没过多久,灵室那边传来的混乱终于传到女子这边。
青衣女子直起身子,拍了怕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又拢了拢头上的头发。想了想,又把原来拢好的头发弄回原来那样,虽然少了分精致还有些凌乱,却依旧不失美感,方才迈着步子似乎有些急忙地朝声源过去,脸上也是一副十分焦急的模样。
而与此同时,同样是西家,乌彤院中的红衣女子端着苦茶的手蓦然一抖,水溅了一地,女子也不理会那湿了一片的裙角,只是柳眉蹙起,陌轻音总觉得有些不安,想了想也顾不得那些个糟心事,随手放下手上的碗便出了去。
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
天乐换上一身暗色劲装,悄悄地溜出门。月亮隐在云层之后,从云间漏下的月光分外黯淡,照在树林间非但不能起照明的作用反而更能混淆视听。月光小,风却很大,呼噜噜的,刮过树木的时候更是明显,这种时候,哪怕你突然大吼几声也能迅速被风声盖过,然后被人忽视。
这么适合做贼的夜晚,天乐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都不合适,并且忒对不起老天爷这难得的美意。
黑夜在召唤,大风在摇旗,老天爷在呐喊。所以,宝贝们我来了。
其实天乐早就想来了。早在出入本家境地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受到了某种召唤,那种召唤同血缘无关,反倒像是灵魂深处的关联。天乐前一世步入准神级锻造师之后的作品大多同灵魂直接契约,而现在的她因为灵魂之力仍弱,所以也感应不出些什么,只能隐隐约约地感知到地点。
而本家当下由于灵典在即,一直处于开放阶段,因此看守分外严谨,哪怕有些风吹草动也会有专门的巡逻队进行检查,当真是草木皆兵。而天乐更想知道的是,如此财大气粗的本家,究竟是有多么狭隘以及势利的一颗心才会给他们分配一间如此破烂的房屋。
不过这样也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欺我。也正因如此,这边的守备相对少得多,再加上近日本家的关闭,守备更是简单的可以。
而现在,天乐已经摸清了巡逻的规律,自是要动手的。
漆黑的夜里。本家的院子向来多各种花草,而因为别院多的缘故,所以离主院稍远的地方便干脆让野草自由地生长,省去了特意修剪的力气却也平增一份自然美。故而,别院的杂草分外茂盛。在这一方面,天宁远所在的院落一改之前样样不如人的尴尬局面,杂草成长的情况以一个微妙的优势获得第一。然而尴尬的局面似乎不仅没缓解反而加剧了。
这几日因为还处于灵典前期,没什么事,许多人都很闲。天乐趁此将水灵根的塑根彻底完成了。兴许是之前停歇了许久的缘故也可能是已经完成了对金灵根的塑根的缘故,这一次的进展十分快。天乐也利用了从游信那搜刮来的五阶木星石塑成了木灵的根基。
但更多的人选择的是借此看看许久不见的亲人朋友。比如天宁恒。
能够在本家看见天宁远,那么说明天宁远还是听自己劝的了,天宁恒有一种欣慰感。
然而这院落是怎么回事?这放荡不羁的野草是怎么回事?看着一脸坦荡荡的天宁远,天宁恒也不好说什么。反倒是天宁远一脸认真地说“大哥,本家不愧为本家,连这草都比外头要长得厉害得多。”天宁远身旁是一脸纠结的云萝。
废话,外头的草没长几年就能叫人给收拾了,你这草不知长了多久还没人收拾。这么破的院子你怎么就摊上了?!
天宁恒想了想:“嗯,这草是长得挺好的。”
天宁远身旁的云萝明显更纠结了。
“怎么个好法。”天宁远很认真地继续问道,眼睛里的亮光很明显地透露出认同的情绪。
最后的最后是天宁恒带着一脸的内伤,捂着胸口默默地离开的。
不过现在这野草的确很好地辅助了天乐的行动。
灵活的身子凭借着娇小的优势在紧贴地面游走一会儿后一个闪身躲入草堆中。随即,在野草之中,天乐犹如一只灵敏的夜间出动的蛇般,寻着草间的缝隙前进,速度始终不变,而最惊人的却是,从始至终,天乐都不曾踩断哪怕是一根野草。这之间,方向虽然有所变动,却始终向着某一处前进。
而如果现任天家本家家主看见天乐的每一个路线的选择,那么一定会震惊地发现,这是去天家后山的最隐蔽且最快的一条路径,而这,是连他自己都尚未发现的。
不过,这自然与天乐无关的。同天乐有关的是眼前的事。
草木总会有没有的时候,毕竟天家始终是一个府邸,是用来住人的,最重要的是像天宁远这样欠教育的人毕竟还是少数,所以更多的地方草木还是精心侍弄的。这便意味着更多的时候天乐是无处藏身的。
不过——
天乐看了看夜色,细细分辨了一会儿后。三,二,一,躲在墙角的天乐默数几声后一个借力飞身便贴到屋檐边上。而在天乐屏住呼吸隐藏气息后,两个身着巡逻服的男子便由两个相反的方向在天乐原来待着的位置碰面了。时间没有半丝出错,天乐算的刚刚好。同这几天天乐观察的结果完全一致。
这几天晚上天乐以散步为由早就将本家的守备摸的一清二楚了。
“你那边怎么样?”嗯,为期十分钟的吐槽大会开场白。天乐淡定而熟练地抓紧手上的木梁。
“能怎么样,每天还不是一样。”那么接下来该提这次的主要人物了。
“小心点,听说那位大人今天来了。”大人?看来这次吐槽的人物还不一般。
“那位!哟,可小心点,仔细挨罚了。”这是要提前撤的意思?
“出去?”这拐了几个弯的声调……大哥,你很纠结啊。
……
好可疑的停顿,天乐想了想还是选择继续抱紧手中的木梁。
“这你就不懂了,怪不得你在这呆了这么久,也就现在这个位置,哥哥教你,做事就要坚持,不管什么情况下。所以,不出!谁来也一样,我们该干啥还干啥,懂?”……懂,……懂个屁。
“……受教了。”嗯,的确受教了。
“嘻嘻”呵呵。
“听说这位大人同天家有些渊源。”哦。
“嘿嘿……”咦,又是停顿“不是同天家有些渊源,是同天家那短命的天才有些渊源,就是那天洛。”
……
“谁?出来!”
“小声点,别大惊小怪的,听我说完。”
“可是,刚才真的有声音。”
“刚讲得开心呢,别打岔,就是风声大了点而已,紧张什么,要有人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认真点听我讲。”孩子,乖,把你的头割下来,刚刚是你成功地把你奶奶我吓得差点掉下来了。天乐在心里吐槽的同时,身子轻轻一翻,将自己由‘紧紧地抱着木梁’变成了‘小心翼翼地趴在木梁上’的状态。
事实上,偷懒聊天二人组就在天乐身下几米处,这个多余的动作极易引起他们的注意。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极其有力地证明了这个动作非但不多余,反而十分必要且理智。
“据说,那天洛同那位大人早早地便已定好关系,只待一个时机便要同外界说明。怎奈,天洛被那魔人看上,最后硬是落了个身死魂灭的下场。而那位大人为她的死消沉许久,至今也是不肯娶妻。”……呵呵,定好关系,和谁,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这……”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奇怪,说实在的,连主角我也不知道呢。
……接下来的八分钟里,那个巡逻兵生动而详细地描绘了那位大人同天洛之间爱恨别离,其故事之坎坷,其感情之真挚……
天乐一直听得津津有味。毕竟除了名字之外,故事里的主人公的经历的确勘称精彩。直到最后一句“真不知那莫晨大人也有这段过去。”瞬间咬到舌头的天乐险些从木梁上掉了下去……我也不知道!!
说实在的,若不是那两个名字带入性过强,天乐简直也要为那两人的悲惨命运鞠一把同情泪。
然而,喜欢听故事不代表也喜欢自己成为故事的主人公。
所以直到那两人走的时候天乐也难得还有些恍惚。
这种恍惚一直持续到天乐到了后山的时候。
天家本家后山。
这是本家中天乐最为熟悉的地方。当年的她同天青逸几乎每天都在这里,即便后来本家被灭,她也时不时会回来这个地方。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能在这里呆上一整天。
多年不见,后山却没有半丝变化。当天乐走到自己平常爱呆的那棵树边时,天乐却蓦地愣住了。
天乐不曾一次设想过,自己再见莫晨会是什么心情。然而,千万次的猜测也没想到会是如今如此的一种情绪。
心间竟是什么想法也没有。
微风吹起,吹响了一树叶子,哗啦啦地在夜里就奏着这么一只悠扬而不成调的曲子。
一身玄衣的男子站在树前。天乐在后面楞楞看着,总觉得那背对着她的身影会出其不意地回头冲她一笑,然后用懒洋洋的熟悉到让人想哭的语调叫声“丫头”。
…………
好久不见,莫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