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戴先生为我准备了什么?”我望着这个一派凛然的戴先生。
戴铎拱手:“戴某惭愧。”
“戴先生要我就地取材?”我冷笑着说道。“戴先生真是吝啬的很,连自裁的东西也要我自己准备?”
“啊——”戴铎咳嗽一番,“既然是自裁,戴某不便为苏姑娘准备,姑娘莫恼。”
我坚定的说道:“戴铎,你给我听好了。我要见胤禛,我的命是他给的,要我死除非胤禛亲自来取!”
“王爷对姑娘恩重如山,姑娘怎可胁迫王爷?”戴铎变了脸色。
“我与胤禛,是否胁迫,是否有恩,都轮不到你来评论。你若要我的命,我必定反抗到底。要我自裁,那是万万办不到!”
戴铎气结:“王爷竟然爱上你这样贪生怕死的女人。戴某替王爷冤屈!”
“你就不贪生怕死?既要清君侧,又怕担干系!”血气上涌,我抓起书桌上的水果刀,“原本我是用它裁纸的,想不到这柄刀还未裁过一张纸就要用来饮人血了!”
戴铎一怔,他想了一会儿慢慢的说道:“戴某本是要给苏姑娘一点体面的,不想姑娘却是如此市井如此无赖!遇上不辨是非的苏姑娘真是王爷命里的劫难。”
我紧紧的握着刀。无论如何,我也要拼一拼,胤禛给我生命不是要我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的!
“苏姑娘,你可知这园子里面闹出动静来,于王爷是万分不利。姑娘忍心将王爷逼迫到尴尬的境地?废太子党同八贝勒正愁揪不到王爷的小辫子呢,姑娘何必做傻事?”戴铎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把刀,修长锋利,姑娘用它必定痛快。姑娘,反手一刺,成全王爷一生的清誉,雍亲王终生都会记得姑娘的舍生取义!”
我握紧刀子不发一言,只用双眼狠狠的盯住戴铎。
不,我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
否则我死不瞑目!
“既然苏姑娘一意孤行,戴某只有得罪了!”戴铎对我抱拳,“顺子!”
顺子冲了进来:“戴先生,有何吩咐!”
戴铎的右手指向我:“顺子,如今是你为王爷尽忠的时候了!”
顺子对着戴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王爷就托付给戴先生了!”
好一个死士!我却无暇发出赞赏。人高马大的顺子步步逼近:“苏姑娘,多有得罪!”
“王爷对我怎样顺子你最是清楚,今日你们杀了我,王爷怎能承受?顺子,你要想清楚!”我厉声说道。
“王爷痴迷太深便是大劫!今日了结了你,才能救得王爷!”顺子自腰间摸出绳子,“戴先生,您回避吧。”
戴铎提步向门口走去。
我焦急万分,迫不得已向顺子挥出刀子。顺子扣住我的右手,将刀子取下。情急之下,我想到了韦小宝那种下三滥的猴子摘什么的招式。我就势抱住顺子,顺子没有料到我会抱住他,整个人一呆。我立即对准他的命根子猛踢三腿。
顺子一把将我推开。我失去平衡后退几步,砰地撞上墙角的柜子,胸口一阵剧痛,嘴里立时喷出大口鲜血。
顺子闷哼着蜷缩在地上,走至门口的戴铎立刻回头去扶顺子。
我忍住疼痛向房门跑去。
顺子大叫:“拦住她!”
戴铎冲过来抓我,门框离我还有半米。
忽然听见常寿的吼声:“闪开,蹲下!”
我下意识地躲到左边,抱头蹲下。
戴铎发出嚎叫。
常寿泼了戴铎一盆红通通的木炭
常寿叫道:“门外有马。快跑!”
我立刻夺路而逃。
顺子又发出吼叫,是怒吼还是嚎叫我已无法分辨。
门外拴着两匹马。
我费力解开一匹,揪住马鞍子爬了上去。
顺子已经追了出来。
我连忙夹了马肚子,又使劲儿的伸长手臂去打马屁股。马长啸着跑开了。
我不知如何驾驭马,只能紧紧的夹住马肚子,死死的抱着马脖子。马狂躁的奔跑着。
身后是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惊慌失措中一匹马迎面冲来,我猛抬头,马上的男子向我叫道:“松开手,坐直了!”
是神仙给我看的那张面孔!
脑中念头一闪而过。
我放开双手,勉强坐直身子。
两马错身而过,男子长臂一伸将我捞了过去。我死死的揪住他的衣襟。这样算是安全了吗?
男子笑道:“你这样害怕,我们还是下去吧。”
他停了马,抱着我跳下去。顺子翻身下马,向我奔来。
我立刻要逃,男子拉住我:“莫急!”
顺子扑通跪下:“奴才顺子见过十三爷!”
男子笑着看我:“你便是王定乾道长?”
“啊——”我慢一拍点头,“是,我是王定乾。”
“顺子,爷有事请教你们道长,前面带路。”胤祥笑着对我说,“走吧,王道长。”
我的双腿抖如筛糠,将手心的冷汗尽数擦到衣服上,我努力的跟上胤祥的步伐。
顺子垂着头走在右侧引路。
我始终走在胤祥的左手边。我对顺子有莫大的恐惧,我怕他随时扑过来杀死我。
通往小院的路竟这样漫长。然后我看见了倒在院子里的常寿。
“常寿!”我扑上去摸他的鼻息。有气!
常寿睁开眼睛,原本青紫了额角的面孔上又添了新伤。他的右腮帮子肿得发亮。
“小曼,你快跑。”常寿嘶哑的说道,“快跑。”
我放声痛哭。
顺子扶着戴铎跪在胤祥面前。
胤祥对他挥挥手:“我不理四哥的家事。”
戴铎叹息:“十三爷。”
“瞧瞧你,烫成这样,斯文何在?”胤祥说道,“戴先生素来聪慧,如何干出这等蠢事?需知四哥总归是主子,不是人人都能替主子做主的。”
“戴某惭愧。”
“去吧。”胤祥说道,“找人来收拾干净了,四哥见了会怒。”
顺子和戴铎走开了。
胤祥蹲到我和常寿身边。
“这会儿哭什么?哭给我看有什么用?回头哭给四哥看是正经。”
我又羞又气,只得抽泣着咬住牙齿。
胤祥又去看常寿:“你替她卦卜倒是卜得准。你有没有卜到自己今日有此一劫?”
常寿摇头。“我没有替自己卜。”
“哦?为何单替她卜?”胤祥问道。
“她昨日有险,我便替她卜。”常寿皱着眉头站起来。
“王道长,这个小道长替你卜了卦,说你今日必有大难。四哥要务缠身,便托了我这个闲人来救你。我原是不信,却不料这个小道长卜得真是准。”胤祥和常寿一道去炼丹房,“四哥自诩第一闲人,我却比他还闲。小道长,你是如何卜卦的,教教我,如何?”
常寿说道:“只要诚心占卜必定准的。”
我极度的缺乏安全感,故此紧紧的跟住他俩进了炼丹房。
到了房里,我拉了草垫子缩到炼丹炉旁边。
胤祥好笑的看着我:“你竟这样怕冷?”
唯有这热度能够安抚我。
胤禛,胤祥,常寿,都是我的贵人。
我却是连一句谢谢也说不出。我浑身冰冷,冻得发抖,我靠着火热的炼丹炉,睡去。
临睡前,听见胤祥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