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大力的往前拖,手臂很痛。我睁开眼睛,一个拖着长辫子的邋遢男人正把我往一个木门里拉。我的手臂吃痛,快步的跟了进去。
木门里是个院子。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对我招手:“来这边。”
邋遢男人拉我过去,我喊道:“我疼。”
老女人大笑:“好脆的嗓子!”
“可不是!”她旁边一个中年女人说道,“让我瞧瞧。”
中年女人走到我身边:“松手吧。这细皮嫩肉的还不被你给捏坏了!”
邋遢男人这才松了手,陪笑:“这不是不老实嘛。”
中年女人弯腰,看看我的眼睛,我也打量她。她的身上穿桃红的夹袄黑色的裤子,面孔上涂了粉,年纪不轻了,猜得出年轻时候的盛况。
她忽然笑了:“这丫头有意思,也不哭也不闹,是个伶俐的。”
“可不是,”邋遢男人笑着说,“还是桃红姐姐有眼力,我那姐姐的夫家可是前朝的秀才老爷,这不,遭了难了,没法子,托我把姑娘送您这来了。要不是急用钱,等些日子,寻户好人家可比送您这得的银子多啊!”
我倒吸口凉气。这是什么神仙啊?送我到妓院?
别人穿越都是格格秀女的,到我了怎么这样啊?
桃红笑:“银子我不管,那得问我们大姐。”
我不由自主的看着那个大姐。
老女人笑笑,走过来:“小丫头,十几了?”
邋遢男人抢着回答:“哪来十几啊?不过八岁!这丫头个子高点。”
“没有问你!”老女人走近了看我。
我没好气:“二十三了。”
桃红和大姐都咯咯的笑。
邋遢男人气得给我一个大嘴巴子。
真疼!
“没得打坏了,打坏了就更不值钱了!”老女人笑道,“小丫头,他是你舅舅吗?”
我退到桃红身后:“我不认得他。”
桃红拦住骂骂咧咧的邋遢男人:“可不许动粗,你这是拍花子的吧,我们温红小阁可不敢收这样来路的姑娘。”
“死丫头,你敢不认舅舅!”邋遢鬼上来就要揍我。
我吓得跑到老女人身后。怪道说我八九岁,这身高这腿脚,顶多不超过十岁!我气得要死!
“再这样就要报官了。刘胡子!”老女人喊一嗓子,呼啦啦进来七八个男人。
“别别!”邋遢鬼不住作揖。“大姐,大姐,我是好人难做啊。我姐姐托了我的,还等钱治病呢。这丫头不懂事啊!”
“你家就是姐姐多,三天两头的卖女儿!”老女人呸他,“桃红,老规矩。”
桃红扔了一个小布袋子给他,掉在地上叮叮当当的响。邋遢男人捡了袋子,颠一颠:“都是铜板啊?太少了吧!”
“刘胡子!”老女人叫道。
邋遢男人连忙摇手:“便宜你了,大姐。你瞅瞅多好的皮子,雪白雪白的,再多给点吧。兄弟我在道上也辛苦啊!”
桃红扔个碎银子给他:“滚吧!”
邋遢男人笑嘻嘻的跑了,临关木门时冲我喊:“好闺女,听话啊!舅舅得空来看你!”
老女人说道:“行了,到前头照应吧。”保镖模样的人都撤了。
桃红过来拉我的手,顺道把袖子往上撸:“这皮子,雪白粉嫩的,大姐,你瞧瞧。”
真渗人。
我大力抽回手臂。
桃红笑:“脾气还不小。你叫什么?几岁了?”
我心想,暂时稳住你,想逃也得打听清楚了再说,便回答她:“我叫苏小曼,十岁了。”我存了我的小心思。说小了她们不信,说大了我怕她们立即拉我去接客,说十岁,还可以拖些日子。
“苏小曼?这个名字不错。就照这个报上去吧。”老女人说道。“小曼,你乖乖的。小丫头跑哪里去都逃不了这种命,你在这,大姐好好栽培你,你这姿色定能寻户好人家。咱们温红小阁可是出了不少如夫人呢,从前的伊翠现今可是在京城跟着九阿哥过好日子呢!”
我后来才知道她们问我的名字是要给我上户口,早知这样我无论如何也要编个假名字!“苏小曼”这三个字从此就上了大清朝的贱籍了。
桃红拍我的头:“交给我了,大姐。小曼啊,你可别想着跑,逃你是逃不出去的。扬州城可数我们这最好了,有最一流的师傅教你弹琴画画,咱们的姑娘就是那大家闺秀也比不上。”
我跟在桃红的身后往内院走去。
温红小阁有点象我曾经游玩过苏州园林,有花园有回廊。前面的二层小楼住的是当红的姑娘。我这种学习中的,被安排在后厢房。
一个屋子住八个人,后厢房的“学生”大约有六十个。后厢房的人不能进前面的花园以及小楼。请原谅,我还是无法用那种职业称呼我们这些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我发现,真的是难以逃走。有一个女孩子在翻墙的时候被抓住,打得一个月不能下床。
这个女孩子的个子比我高,据说家中曾经是卖艺的,有一定的武术功底。我在仔细观察了温红小阁的围墙高度以及前院后院把守的高大保镖们之后,决定暂时放弃逃跑的念头。
要跑也要等待时机。在这之前,我必须适应这里,神仙帅哥说过的,这个游戏如果失败就再无可能。
为了我的命,我忍。
为什么我不能穿成秀女之类的?宫女也行。那样才可以在御花园之类的地方碰到某阿哥。神啊,我关在这儿怎么可能见到胤禛?还让他爱上我?在一次刺绣课上,我因为类似的愤懑而出错,结果被罚跪雪地。
我以程门立雪自勉。
但是同时提醒自己,认清现实,对,现实。
我要好好的活着,活到看见胤禛的那一刻!
陈灿灿路过我时,故作风雅的说道:“冷雪冰霜映素颜。”
陈灿灿就是那个躺了一个月的人。
没心肝!枉费我偷塞馒头给她!
“去死!”我对她挥拳。
她笑着来勾我的下巴,一个包子滑进我的胸口。
“不到晚上不会放你,晚上我帮你捂被子。”陈灿灿疯疯癫癫的跑掉。
我仰头,看梅花黄色花瓣上的白雪,有眼泪要流下来。
我忍住了。
我觉得冷并且痛苦,这就是生存的代价?这般的苟且偷生值得吗?
我在脑子里回想那三个人的面孔。一遍又一遍。
冷雪冰霜映素颜?如果有照相机拍下来,大概很美。
可惜我太冷。
而胤禛远在千里之外。并且他不知道有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