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说,小锐就笑了,他说:“你这要求,四十岁以后的能好找点儿。”
我嫌弃地瞥他一眼,“我要是乐意找岁数大的,还用得着你?”
总的来说,和小锐的这趟出行,算得上是非常圆满愉快的。我们去那个极限漂流的地方,这里不止有极限漂流什么的,就是各种刺激的水上运动都有,非常适合夏天来。我以前就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但是我没来过。
这里建成营业的时间也不短了,而且收费标准并不高,听说我没来过,小锐有点意外,他觉得我明明是这么贪玩儿的一个人。我很快就想起了我为什么没来过的理由,但是我没说出来,因为陆恒恐高,陆恒挺怕这些刺激的玩意儿的。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陆恒的很多习惯,已经融入了我生活的点点滴滴。也许就是所谓的夫妻相,我微笑时的样子,我说话的口气,多少都会受一些他的影响。这些东西,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改变,不知不觉地。
进入这里,当然是要换泳衣的,我们俩是临时过来,也没有准备,就得买现成的。
我穿的泳衣比较低调,是那种连体包臀的,从更衣室出来以后,小锐看了看我,“怎么不穿比基尼?”
我瞪他,“你咋不光腚!”
小锐也不服啊,他说:“该光腚的时候,哥从来没含糊过。”
穿泳衣么,身材到底什么样也就看出来了,小锐还念叨了一句,“你怎么还是这么没货。”我当时差点大脚丫朝他屁股上踹过去。
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大家说谁谁胸部大啊怎么样的,我们女生都会特别不好意思,好像胸部大是件挺羞涩乃至于耻辱的事情一样,这岁数越来越大了,就开始反着来了。总是有很多事情,和一开始想的不一样。
这边确实挺好玩儿的,我记得有个模拟深海新引力的东西,就是在一个巨大的碗形建筑物中,人坐着划艇在上面漂,然后巨碗底部有个口,在漂的过程中,人会忽然被吸入那个巨口中,就好像碰到漩涡,完全不能控制地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
我对这玩意儿跃跃欲试,但是我又有点害怕,小锐说他玩儿过一次,出来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那我必须去感受下。
这个可以选择坐单人皮艇或者双人的,我必须得选双人的,让小锐和我一起共赴深渊。在那个巨碗入口的地方,有个高清感应摄像头,人经过那个位置的时候,会瞬间抓拍当时的表情,这个也很有意思。
整个过程其实我都不大记得了,就是被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和小锐两个人一起啊啊地尖叫。直到照片取出来的时候,才开始有那么点印象,那照片里我和小锐俩人抱得那个紧啊,尤其是我,把人家小蛮腰搂得都快扎上口了,表情扭曲得完全不成个样子。
我觉得这也就能当一起死过一回了吧。
其实也有某个瞬间我会在想,这要是和陆恒一起来,该多爽。这样的照片,得比结婚照还更觉得有意义。不过也就是那么一想,我只是偶尔反应不过来这个人从自己生命中的消失,他通过那么长的时间一点点走到心里很深的位置,走出去,当然也需要点时间。
我如此乐观的一个人,并不会因为他还在心里那个小世界里徘徊,就拒绝别人的靠近。
比方小锐。
这种身体和心里同时紧张,同生共死的娱乐项目,绝对是拉近两个人距离的最快途径,等到累的半死的时候,谁还记得什么男女有别,能扶扶,能抱抱,能吃豆腐的时候,果断不嘴软。
从那里出来,我觉得身体累得要死了,而心里放松地要飘起来了。小锐开车带我回县区,路上的时候,我忽然惆怅开了,我说:“其实我总觉得我这些年是飘着过来的,我总担心,有把自己摔成肉饼的一天。”
小锐问:“那你现在摔着了么?”
眨眨眼,我说:“我觉得自己飘得更高了。”
我这几年的人生之路,真的很飘,始终依靠着一个男人,过着本不该属于我的安逸生活,接触过去自己望尘莫及的人事圈子,而我自己,其实并没有做过太多的努力。我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好运,每个人的运气是平均的,早用早完,我虽然也想省着点用,可运气这事儿轮不到我说话。
到了县区,也是下午了,夏天天黑得比较晚。
我今天没打算回家,本来想着在这边随便凑合一晚上算了。但找地方凑合之前,得先吃饭啊。我和小锐于是像我们最年轻的时候一样,找了个露天的摊面吃烧烤,喝啤酒。
我们都不是酗酒的人,只是随便喝喝助助兴,一边喝一边聊点以前的事情,聊得很开心,也聊开了些一直不怎么好意思提的问题。
比方说,当年的那次分手。
我说:“其实我心里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你那时候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小锐说:“其实当初是怎么回事我也有数。”
他有数,他老早就有数了。小锐不是那么粗心的人,而且他想得到,他出去跟车送货,整天整天不陪在我身边,我那么个十几岁怕寂寞的小姑娘,长的又还挺好看的,一定会有人惦记,我也会很容易就经受不住诱惑。
我问他:“那你还惯着我?”
他淡淡地回答,那句话说得很深远,他说:“惯习惯了。”
天呐,我听了是有多感动。
其实我和小锐之间,不需要怎么去铺垫更多的感情,我们本身就有浓厚的感情基础,只是一直被尘封着。很多人再遇到前男女友,想起当初的快乐和遗憾,就会有种汹涌澎湃地想要弥补遗憾的欲望。
前任不能当普通人看,尤其是质量还比较高的前任,就像是心里的一块痒痒肉,拨一下心就跳一跳。
于是酒过三巡,趁着大家都有股晕乎劲儿的时候,我顺理成章地没有自己滚去酒店睡觉,而是跟小锐回了他在这边的住宅。
小锐的家还挺宽敞的,是个正正经经的家,装修什么的都很到位,估计留着以后结婚用的吧。
他带我去他的卧室,我把稍感觉沉重的身体摔在他的床上,我没醉,只是有一点点晕。而这种轻飘飘地晕着的感觉,其实是挺美妙的。
我就再没动弹了,蹬了鞋子爬到床里面睡觉。小锐家也挺凉快的,所以睡觉盖的是那种软泡泡的太空被,我很喜欢夏天,开着风扇或者空调盖被子睡觉的感觉。厚厚的被子总是让人感觉很踏实,像是被拥抱着。
睡到外面已经很安静很安静了,觉得有点口干,小锐把我叫醒,给我递了杯水过来。但是我不想起来,他就稍稍抱着我,喂我抿了口半温不温的水,把杯子放下以后,他没着急动。
我还有点迷糊,我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
他说:“没去哪儿。”
我说:“躺下,睡觉。”
小锐就把我放平了,然后也躺在旁边睡觉,但是没有盖被子。盖被子多舒服啊,我就主动分了一半被子给他盖上了。
咋说呢,我今天既然人已经在这儿了,该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我心里透透地明白着。说我贱也好骚也罢,我今天心情到了感觉到了,我就是想跟小锐睡觉,怎么了怎么了?
小锐侧躺过来,嘴角牵着抹微笑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什么。
我也看了看他,身体还是有点没力气的,今天可真是把攒了好久的力气都花出去了。
“小锐。”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有很长很长时间,我没有再这样叫过他,这个发音刚从嘴巴里吐出来的时候,会感觉到有点陌生而发涩,旋即是这久违的发音所带来的,复杂特殊的感受,在心里拨着那块痒痒肉。有的时候,它会让你误会,当初有过的感觉,还可以重来。
小锐还是看着我。
我没怎么犹豫,但是声音很轻,我说:“你想要我么?”
小锐微微皱眉,愣了那么两三秒,然后一点一点慢吞吞地朝我靠近,虽然慢,但并没有顿住过,直到嘴巴贴上我的嘴巴,嘴唇轻轻摩擦两下之后,才抬起一只手来托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亲吻。
我和小锐接吻,吻了很长很长时间,我在亲吻中,细细体会曾几何时被抛却的感觉,在我们最青涩单纯而迷茫的时候,那些相依相偎的夜晚,那些因为有彼此的陪伴,而感觉希望满满的心情。
回味,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亲了,自然要摸,摸了自然要脱,这些事情都是很流畅地进行着。于我来说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在小锐脱我衣服的时候,某个瞬间我会错认眼前的人,是陆恒。我从来没让别的男人碰过,这是七年以来的第一次,对我来说其实也十分具有历史意义。
泡了一天水,皮肤好得不得了,蹭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小锐在我身上稍稍忙活一阵儿,嘴巴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妍妍,我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