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鬓厮磨间,时光又是匆匆而过。无需说什么,两情相悦时,一个眼神,已将那满怀柔情蜜意都表达出来。他的温柔就如春雨,润物无声,已叫她心中也是淋漓一片。
每每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他,她再照镜子,便会发觉自己那双眸果真流光溢彩,面上红霞飞舞,她不得不承认,那确是一幅春情荡漾的模样。
或许就是她这幅模样,让无意到访的高家大少瞧到了,便知晓了她早已心有所属,这才真正死了心,反而和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相处之态。这让她颇为欣慰,毕竟,远亲不如近邻,高家几位少爷,已与她亲厚得如兄弟一般,她是不舍得与他们生分的。
正月十六一大早,宋予诺早早收拾好,便准备去药铺中做事。才到那条街上,便看到铺子门口,有人影一闪,瞧着那亮丽的衣衫颜色,仿佛是半夏。她觉得莫名之余,仍是大步走了过去。
方进铺子,还没来得及和众人打招呼,半夏今日倒是兴致颇高,已拿了一个小布袋迎了上来,面上是少有的笑意,“哟,林姑娘今个来这么早。莫不是怕我们将你这银子贪了去?”
“银子?什么银子?”宋予诺甚是不解。言语间,几个早到的伙计,还有莫老先生都已闻声往这边凑了凑,先后和她点头示意。
“自然是我家少爷为了辞退你,而备下的安抚金了。”半夏面上是掩示不住的得意之色。一旁连翘微微皱了眉,朝半夏使了个眼色,可半夏并不理会。连翘只好对宋予诺来了个黄连一笑。
莫老爷子倒是沉不住气了,已上前两步,闷声道,“小林子,莫听她浑说!”他一边引了宋予诺到一旁厅前那椅子上坐下,一面解释道,“是老爷说铺子里不便招姑娘家做事。少爷才方走,他就来下了命令,说要辞退你。”
宋予诺一时有些尴尬,想自己一大早忙忙和和赶过来上工,不想竟是这般情况。一时面色有些不好看。莫老爷子叹口气,又安慰她道,“你也莫怨老爷,老爷说瞧着你一姑娘家抛头露面出来做事,想必家中也是有大变故,心中也甚是体恤,这不,这包银子便是老爷给你的,想你好好回家去过日子。”
宋予诺抬眼瞧了瞧仍在半夏手中掂着的那包银子,初步估计也有至少二十两,相当于是多开了一个月的工钱当作遣送费。虽说她瞧着那银子有些眼热,但是输了什么都不能输了阵。想如今,高家大少爷已将借她的银子连本带利还了回来,她已是一方小富,这点银钱她自是不必看在眼里。
念及于此,她便故作洒脱,将手一挥,微笑道:“这银子既是给了我,那便留给大家,就当是我请大伙儿吃茶了。”
她话音才落,半夏一脸愕然,其他人却都聚拢过来,纷纷推辞。莫老爷子显然是这一伙人的代表,他一双浊目湿了湿,哽声道:“相识一场,我们还未给小林子摆送别宴,又岂能用老爷给你的安家费?”
宋予诺一时也有些感伤,但她强忍住了那瞬间脆弱,只热切地望了大家,郑重道别:“既已如此,就此别过。不打扰大伙儿做事了。”
连翘已在方才众人说话间,将宋予诺的小包袱拿了出来。她平素少言少语,此时也有些黯然,只叮嘱道,“林姑娘,那日老爷下了令,我们便帮你将包袱收拾好了。你且瞧瞧,可有少了什么?”
宋予诺忙向她道了谢,便将那包袱甩到了肩上背好。再谢了众人对自己的一番照顾,宋予诺便在众人的目送之中,离开了赵记中药铺。众人面上都是沉重担忧之色,只半夏有些抑制不住的眉飞色舞之态。
出门前,宋予诺又回望了一眼,半夏那身鲜亮的衣衫又引住了她的目光。她远远瞧见半夏微微抬了下巴,一脸倨傲,嘴角微微上扬,竟是笑意盎然――想必心中,更是乐开了花!宋予诺不由忿忿地想。
宋予诺意外被辞退,虽告别时故作洒脱,可真正独自走在街上,瞧着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人群,她心中也是落寞万分。
虽未与赵家老爷正式见过面,但显然,赵老爷对自己印象不怎么样,这确是麻烦了些,看来,即便赵知仪与自己情投意合,但如何顺利过双亲这一关,还是得费些心思的。不过,宋予诺好歹是学过心理学的,自我安慰那一套还是学了些皮毛,于是故作洒脱摆摆头,在心中自语道:想那么多岂不是庸人自扰?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想,先顾了眼前再说。
譬如眼前――自己方失了业,本着不坐吃山空的道理,也该尽早找点事做。不过,此时,方在他府上受了委屈,比起找事做,更想的是立时跑到他跟前诉诉苦,撒撒娇的。可是,现如今他远在天边。突然间,一个想法如闪电般在她心中划过――为什么不能直接找他去呢?
来个千里寻情郎,是多么有挑战性的事。正好,她也可以顺路瞧瞧这个时空中华的大好河山,那京城的繁华,也恰好可去领略一番。
一旦有了这想法,她仿佛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似的。心中已满是兴奋急切之意,于是便带着满脑子的遐思,匆匆回了小院。
既已打定了主意,这一日,宋予诺便收拾了一下行装。又抽了个时机与高府打了个招呼,至于阿瑾那边,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亲自道别,只留了封书信在桌上。
至于如何去,她原本是个路盲,自是不敢奢望自己独自上路,不着边际地瞎逛。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她曾打工的酒楼瞧瞧看,去向掌柜的打听一下,最近是否有上京的商队在镇上歇脚。若是能跟着一起走,一是不必怕不识路,二是也较安全。
酒楼掌柜的,听说她有上京的打算,便很是热心地向她提了好几个要上京的商队,其中他比较相熟的是贩茶的李老板。而这李老板据说正住在西边不远处的福临门客栈。掌柜的原本是想领着她一起去瞧瞧李老板的,可是生意太好,一时也不便脱身,便很热心地写了封引见信,让宋予诺带着去找李老板。
事不宜迟,宋予诺告别了掌柜的,立刻就动身去福临门客栈找李老板。待客栈的小二领着她找到了李老板的客房,她便拿出了引见信,又甚是有礼地说明了来意。李老板对她倒也算客气,引着她入座之后,也给沏了茶。只是瞧着神色间,最初仿佛还有些犹豫,是否果真象掌柜的信中要求的那样,答应去“照拂”她。待宋予诺边喝着李老板递过来的茶,象模象样地品味之后,啧啧赞不绝口,李老板才有了些明显的热情之意,挑眉问道:“这位小兄弟,你也是爱茶之人?”
宋予诺先自谦了一番,便把自己知道的茶道方面的知识,拣了些自己熟悉的讲了讲,想她是老师出身,平素练的最多的就是嘴皮子,这肚子有三分,都能作秀讲成七分,更何况,原本她就对茶有一点了解,再谈起来更是滔滔不绝。那如何抓住听众的耳朵和注意力,也是平素训练惯了的,这聊起天来,又存了些卖弄和讨好之意,自是越发引人入胜。在聊了半个时辰之后,李老板已颇有些与她忘年交的意思。
这半个时辰里,宋予诺也把自己关心的事都弄了个清清楚楚。李老板原来是从安徽那边进了茶,准备贩到京城去。在这四方城只是稍作休憩,明日便要动身启程。自然,李老板已应承下来,带着她一起走。原本她还暗示了一下是否要交些银子,当带路费。李老板却眉头一皱,不悦道:“那点小钱我还未看到眼里。今日相见,你我二人相谈甚欢,小兄弟能一道上京,想必这一路上也能增添不少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