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闻着酒香长大的,那豪气也是酒熏出来的。哪怕如今他依然千杯不醉,却不想再也找不到当年那大碗喝出来的豪情壮志。他也由昔日的肖大侠变成了如今睿王手下一个半大不小的卒子。
阿谨原本觉得与睿王就是合作关系,再怎样不过是各取所需,却不想传说中志趣高雅的睿王,竟借着芷若,来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既能挑拨太子与驸马的关系,又能让自己记恨太子,从而死心塌地跟着睿王,为他敛财。
幸好当时他多了个心眼,自从看到那迎春楼准备送出去的女子,神色有些奇怪,他心中不安,便悄悄潜了过来,想探个究竟。而她被偷偷调包,作为底下人巴结太子的礼物被送到了太子别院,这理由很正常,不易引人生疑。原本迎春楼才建好,想在京城立住脚,按常理,自是该去主动巴结这些大人物大官员。无论是自己,还是太子,都不会太把这事当回事儿,不知不觉中,就会落了套。这计策,果然毒辣。
阿谨既是心下有了这番计较,又意外与肖逸相认,心中惊喜之余,对营救芷若之事,也更有了把握。相必,合两人之力,再加上自己抽调过来的人手,此事又多了几分胜算。睿王既能将她抓来,又送给太子,其心之险恶昭然若揭。可他如今还不能与睿王正式翻脸。待时机成熟,他定要将这笔账讨还回来。眼见她暂时无恙,而他也不能保证在侍卫众多的太子府将她安然带出,也就只有先行离去,再筹谋划。
既然太子暂时不会动她,那她在此处还算是相对安全的。至少不必担心睿王再暗地里做什么。
阿谨与肖逸商量好,先不动声色。若是睿王对芷若再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便让肖逸接应,将她想法送出去。
另一边,太子派人给赵知仪送信,直接告诉他,她在自己手中。只要他老老实实应酬完了大婚,便会将她安然无恙释放。赵知仪原本已心如死灰,现听闻她再入险境,也无法,只有答应如约大婚。由此,乐平公主的婚事筹备事宜,便在以太子为首,礼部众大臣的操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据闻,驸马府坐落于京城西首,已竣工。目前那些杂役忙里忙外,弄的全是院内装饰及置办家具等一应事物。听说前不久,皇帝已下旨,定于五月初九乐平公主大婚。
这离婚期已没了几日,太子为防夜长梦多,不仅又加派了人手守住了赵知仪先前住的那客栈,而且下令遣散了客栈内的闲杂人等,相当于变相将驸马爷软禁了起来。而赵老爷作为目前在京城,他唯一的家族代表人,也一同被困在了客栈内。瞧着儿子终日闷闷不乐,赵老爷也是整日吁长叹短。一方面要盯着儿子,免得他想不开出什么差错,另一方面,也要劝说他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岂不可再意气用事。
客栈里的伙计,早得知这两人是未来的皇亲国戚,自是每日笑脸相对,伺候得分外周到。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两位新的皇亲国戚竟整日愁眉苦脸。困惑之余,这两人便成了伙计们私下茶余饭后的谈资。
同样过着类似软禁生活的,自然不止赵知仪一人,宋予诺也是一样。太子虽未动她,但她所居门外,亦是日日有人把守。有一次,她试图出去走走,直接让门口那侍卫冷脸拦住,“不得太子手谕,姑娘只能在屋里呆着。”宋予诺只有在屋里闷坐了一天,饭菜倒也有人按时送来。
在宋予诺被困太子府的第三日,阿谨正在睿王府邸汇报近日来迎春楼的日常事宜,及目前曾来快活过的京内官员名单。
不想已有人通报,有一侍卫有要事禀报。睿王同意宣他进来。阿谨试探着问道:“不知华锦是否该回避?”
睿王颇为亲和地摇摇头,温言道:“你已是我手下得力干将,本王又怎需防备你呢?”阿谨便很是配合地感激一笑,微微往一旁退了两步,等着那人进来。
那侍卫相貌平平,先是规规矩矩行了礼之后,便仿佛有些为难朝阿谨瞅一眼,道:“事关重大,王爷你看……”
睿王随意地摆了摆手,淡淡道:“但说无妨。”
那人便低头道:“三日之期已到,小人奉命去太子府接迎春楼送去的姑娘,不想太子竟对那海棠姑娘颇为赞赏,说是要留下做小妾。”
“哦?”睿王有些意味索然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既是喜欢,留下就留下吧。”
“可是,小人在太子府还探听到,太子仿佛最近分外沉迷女色,不仅留下了迎春楼的姑娘,还不知从哪抓来一位林姑娘,据说也已被困在府里几日了。”那侍卫答道。
阿谨身形非常明显地一颤,朝着那侍卫喝道:“你说什么?”
睿王做了个手势,制止道:“你先稍安勿躁,且听他说清楚。”
“你可曾看到那林姑娘的长相?”睿王向前探了探身,微微皱了眉问道。
“小人前去太子府,被下人告知人被留下了,接着又有人领着我去领了赏钱。正要出来的时候,遥遥看到有侍卫守着的那间屋里,坐了一位美人儿,容貌不俗。至于这位姑娘是何人,小人还未探查清楚。”那侍卫小心答道。
侍卫答话期间,睿王曾瞟了阿谨几眼,发现他双拳紧握,显是情绪已是分外激动,便不动声色,朝了那侍卫吩咐道:“那就再派人下去悄悄打探那位林姑娘是何人。”那侍卫领命退下。阿谨不言不语,眉头紧锁。
睿王一幅了然之相,淡淡道:“听闻华锦金屋藏娇,在别院养了一个美人儿,应不会是这一位林姑娘,想必只是同姓而已,你也不必太在意。”
“真不愧是睿王啊,这天底下的事,哪有能瞒得了王爷您的?”阿谨半真半假笑道,“既如此,那就请王爷再帮忙派个人去瞧瞧,我别院里那位林姑娘是否安然无恙吧?”
阿谨与睿王饮了个把时辰的茶,又对弈了两局,那出去打探情况的侍卫先后回来复命。一人说是太子府里那位林姑娘据说是从西山竹林捉来的。另一道西山竹林别院里空无一人,屋内还有隐隐血腥气,想必屋中之人已遭了不测。
阿谨的脸色瞬间又暗了下去。睿王一直在察言观色,眼见他已仿佛一刻也呆不下去的样子,先是布局凌乱了,接着连拿棋子的手都开始微微有些颤抖,知他不是做假,便拍拍他的肩头,温言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心,既是被太子掳到府中,想必暂时性命无忧。我们再图营救便是。”
阿谨大喜过望,忙先叩谢了睿王大恩,便赶紧俯耳过去,听睿王如此这般细细交待了一番。
当天色渐渐暗下去时,一行人,着了夜行衣,便已从睿王府悄悄出动了。目的地自然就是太子府。趁着夜色遮掩,几人先后潜了进去。
与计划中一样,几个人仿佛比较高调,一到就闹了点不大不小的动静,将内院那边的暗卫引开了数人。阿谨不便与芷若相见,便仍是戴了银色面具,带了三名侍卫过来接应她。等他们处理掉了门口留守的侍卫,便强行闯入了宋予诺所居厢房。又怕她因疑惑而迟疑,耽误了最佳逃脱时机,他一闯进去,不及解释便在她惊诧的眼神中,直接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打横抱起,立刻跃了出来。
原本已听到动静跑到东边太子居所的暗卫,大体是得了指示,竟又折转回来。正与撤退的几人打了照面。他一使眼色,那睿王的侍卫便与那边太子暗卫打斗起来,有了他们做掩护,阿谨便赶忙抱着她几个起落就跃出了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