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朝她吐了吐舌尖,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若真叫您水流苏,旁人便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了剪子去剪温于意胸前的衣服。白衣被条条剪碎,露出他精壮却苍白的胸膛。他的伤口确实只被草草处理过,那处箭伤竟然还起了黑黄的脓水!
苏流水把头转向一边,张然取了纱布出来,将他的伤口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温于意在梦中蹙紧眉头,额头冷汗直流。他轻声沉吟,显然是痛得狠了。
张然洗完伤口,已经一头是汗。苏流水赶紧取了帕子帮他抹去汗水。一会子后,他便取了把锋利的小刀,对着温于意的伤口划下去!
温于意闷叫一声,痛得身子缩起来。苏流水见他伸手要去推张然,赶紧捉住他的双手,拉到另一边。
他一捉住她的手,力道便猛的加大。苏流水但觉十指骨骼被他捏得格格作响。她小声低叫,咬牙斥道,“疼死人了。温于意你是不是装晕?”
温于意没有反应,额头上的冷汗依然不住的往下掉。张然见苏流水双手痛得狠了,立刻将他伤口里头的脓挤出来。
那么一挤,温于意便痛叫一声。握着苏流水的双手便更绞得紧了。“你不会给他上点儿麻药么?疼死了!”苏流水瞧着自个儿被他绞红的小手。
张然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竟然面色不变。又再给他反复清洗伤口。
“苏流水,很痛!很痛!苏流水。”他在梦中痛叫,捉了她的手放到嘴边就咬。苏流水见势不妙,赶紧抢救自个儿的手。
可她哪儿敌得过他的蛮力?手背刺痛一起,她认命的闭上双眼。真的被咬了。她痛得额头冷汗直流,咬牙怒斥,“温于意,你别太过份!惹火了我,我每天照三餐给你上药。疼死我了。”
温于意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紧蹙的眉毛微微一舒。嘴里也跟着松了。她头痛的瞧着自个儿手背上的两排血印。无语。
张然为他上完药,这才将他的伤口一层一层的包起来。等他终于包好,他才怒道,“也不知道哪儿找来的大夫,竟把伤口包扎成这样!”
苏流水蹙眉道,“然儿,这事儿可不妙。他好像还在发烧。得弄些退烧的药来。”
张然点点头,哑道,“也不知王爷这么熬了多久。竟也没个人瞧瞧他。难道打了败仗的人,便这么不招人待见么?连个像样的大夫都不给!”
话说到这儿,门便被人砰的一脚踢开。高大的老人冰冷的瞧着张然。怒道,“怎么着?老夫就不是一个好大夫!老夫都只给蓄生瞧病,从来没瞧过王爷!”
苏流水头痛欲裂。可他们两个倒还吵起来了。张然怒斥,“你一个兽医还敢来为王爷瞧病。你处置的这叫什么伤口!那伤口都化脓了!你都不瞧一眼么?”
那人拍案而起,怒道,“他怎么样有我什么事儿!若不是他们在前方打仗,这白水城里的大夫能全都跑了吗?人家紫月都已经连取三城了!这个人!”他以食指指住温于意的鼻子。
“就是这个人!他竟然一来便让人去送死!整整五十万人他用来夺一个城!大家以为这仗该胜了。哪儿知道才不到几日的光景,他竟自个儿倒下了!非但夺下的城被人再度抢走了,现在那些紫月兵还想来攻打咱们白水城!他带来一百六十万大军!一百六十万啊!那些全都是人命啊!可就是被这么一个饭桶,全都送了去死!这人你也让老夫来救?我没那功夫!”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苏流水敛下眉毛,轻轻一笑。“大夫也是个性情中人,不论他犯了什么错,他也是想要保住青阳。如今他躺在这儿,便是大夫的病人。您一句不想救,大可把他推给旁的大夫。何必这般误人性命!”
老头指指她的鼻子,又指指张然。“那你怎么不问问他误了多少人的性命!打仗老夫见得多了!可却没见过他这么不要人命的打法!士兵不是人了?他不把人当成人看,老夫也把他当成蓄生来救好了!”
张然听到这儿,只有无奈摇头。“您这儿开的还是医馆。不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对待病人罢。若这事儿传了出去,您的声誉……”他话才到这儿,声音突然拔高了。“你这儿是医馆,你竟还说你是专治蓄生的!”
老头不理他,径自在房里寻了个烟杆,再找了袋烟叶。点了蜡烛慢慢的吸着烟。他的眉毛皱得死紧,可见他见着张然是多么的不快。
温于意在睡梦中被烟呛了口,他费力的咳嗽着。几次下来,他胸口的伤又裂了。
苏流水见他这样,面色一变。她淡淡一笑,道,“张然,把门窗全部打开。把老人家请出去。”
张然应了声,这便将门窗全数打开。“老人家,请。”他对他做了个赶人的手势。
那老头淡漠的瞧着张然,冰冷一笑。“你们倒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怎么却竟做出这种事儿来呢?这医馆是老夫的。要走也是你们走。”他说着,竟还在温于意的床头坐下来。把烟喷向他的俊脸。
温于意被他一喷。咳得更厉害了。
苏流水扬着甜蜜腻人的笑,“老人家,您这是想要他死么?张然,把刀拿给老人家。”
张然心中一震,可见着苏流水怒极的双眸,便真就取了把刀子双手递给老头。那老头倒也不跟他客气,真便取了那刀过来瞧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