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零眉毛一挑,道,“父皇,军不可无人监督。不如再派一人去于意军中。以免于意决策错误。”
这话说出来,便有了指称温于意造反的意思。他素知皇帝疑心甚重,这般说法,他必有决断。
可是皇帝却倒像是没事人一般,他竟瞧着苏流水的肚子笑道,“怎样?什么时候生?有没有请御医瞧过,里面的那个到底是男是女。”
苏流水淡淡一笑。道,“要明年才能生呢!这事儿却急不得。是男是女我也不在乎。只要健康就好。”
皇帝听到这儿,笑道,“这倒也是。朕女儿甚少,若能得个晶莹剔透的孙女儿,朕就封她做青阳女王!”他说到这儿,哈哈一笑。
温清零面色一变。道,“父皇!青阳从无女皇!”
“那总也要首开先例才好。对了,孩子取名字了么?”皇帝又道。
苏流水眉毛微挑,淡淡一笑。道,“尚不知是男是女,怎能这般随意取名。”
皇帝听到这儿,放下筷子笑道,“这事儿朕也是该好好琢磨。改日你们选几个名字呈上来给朕。总是朕头一个孙儿,凡事都不能马虎了。”
温清零听到这儿,面色狠狠一变。宫中各人暗自将他的孩儿不知处置了多少,他又岂会不知?他见皇帝对孩子无甚喜好,也从未说过要含饴弄孙的话。
他尚未迎娶正妃,所以未有孩儿他也并不伤心。哪儿知道,此时竟被温行云占了先!
温行云一勾眉毛,笑道,“流水没想过,儿子倒是想了两个。不过还未征得流水同意。”
皇帝惊笑出声,整整衣袖,道,“哦?说来听听。”
苏流水听他这么一说,便也将视线投向温行云。这人不是很忙么?怎么还会有空想这些?
飞星笑得自在,道,“什么什么?名字叫什么?”
温行云取了杯酒,笑道,“生男便叫自在,生女便叫从容。”
皇帝听了纵声大笑。“自在从容,行云你是在求朕许他一个自由身么?罢了,这事儿终是你们年轻人作主,你们要他自在就自在,从容便从容。做个逍遥闲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流水心中一笑。心里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皇帝要给孩子无上尊荣,可他却要她一世从容。这男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还是说,他在嫌这孩子终是庶出之子。
她心里不免胡思乱想。温行云又细声问了她几句,可她却终是没了心情。视线触及竹清风时,她心里仿佛被一根刺狠狠的扎住了。
温清零暗自松了口气,眼睛里的戾气大减。飞星正与自个儿面前的吃食奋斗,看来毫无机心。他沉敛下眸,心中冷笑。
宴罢,太监宫女将桌上的杯盏撤走,换上清茶凉果。
“你们说龙星柏这次御驾亲征,会不会活着回去?”皇帝取过茶盏,慢慢的吃着。
苏流水听到这儿,心中灵犀一点。他一直这般按兵不动,谈笑风声。原来竟在谋算龙星柏的命么?她敛下双眸,不肯作答。其余各人也都各怀心思。
反倒是竹清风说了句,“皇上的意思是想要紫月皇出不了青阳么?”
皇帝放下茶盏,挑起一边的冷眉,“龙星柏一向自诩以民为先。是个仁者。他常道,仁者治国,才能千秋万代。他这不是天真么?你见哪朝哪代的皇室可以千秋万代的?”
皇帝自个儿说出这样的话,倒让苏流水颇为讶然。她以为他一直身在高处,皇权至上。自高自大到从不知道朝代也会更替。以为青阳万万岁。哪儿知道他竟看得比谁都透。
被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低头不语。生怕说错一句,便惹来杀生之祸。萧庭淡淡的笑了声,道,“皇上能以古为鉴,实在是不可多得。”
苏流水古怪的瞧一眼萧庭,她以为他是木头。哪儿知道这木头竟也会说好听话。
皇帝漠漠一笑。道,“朕跟他见解不同,注定为敌一世。紫月数百皇子夺一皇位这制度,也甚不可取。朕跟他斗一世并无胜负。可朕的儿子,朕的孙子却依然可以继续跟他斗。他呢?他堂堂一国之帝,为百姓鞠躬尽粹,却落得个绝子绝孙的下场。他不可悲?”
“这制度看来确是能寻出最强的继承者,可也能让他的子孙死于非命。真正的强者刚出世,就已经被狠毒恶人扼杀襁褓之中。所以真正能登帝位的那些,并非强者。而是他们之中最阴最毒的那人。”
“最阴最毒的那人,私心最是严重。所以这制度被破是迟早的事。紫月皇室,每到新帝登基,便会血流成河。那些与新帝争过皇位的人,大多是被新帝毒杀。”
“所以他堂堂一国天子,却没能力保护自个儿最心爱的女人。也是活该。”他说到这儿,将茶盏往桌上一砸。
“死在我青阳境内就要我青阳血流成河。他也叫仁君?他这是无能!”皇帝终于疾言厉色。
苏流水印证心中猜想,不免多瞧了眼温行云。温行云对她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开口。
“他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对青阳发起战争?连屠我青阳三城?父皇知道那女人如今何处么?”温清零挑高眉毛,道。
皇帝一拍桌案,怒斥,“人死了那么久,朕去哪儿找她的尸体?这事儿与这女人并无相干!”
苏流水不说话,却只淡淡的瞧着自个儿的脚尖。
“可是父皇,那人既是为着一个女人而来,那咱们便把那个女人拉出来鞭尸三日!既能慰我青阳三城子民在天之灵,又能彰显我青阳威名,还能打击龙星柏!”温清零的声音拔得有些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