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吗?”老人已经泣不成声,时隔多年,如若不是他的照片经常在自己手中摩挲。怎能在看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他眉间的神韵?竟然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自从艾米被抛弃后,他的生命里只余下两次哭泣,一次是养父去世的那天,一次就是现在。
他的眼泪一滴滴的流了下来,望着床上苍老的父亲。心里忍不住自责,明知当日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情,为何自己还要如此冷漠,非等到他重病之后,才肯到他的榻前来?
“是我。”艾米的手被老人紧紧握住。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
“真的是你,我的儿子。”老人将头埋在儿子宽广的怀抱里,嚎啕大哭。
门外的几个人,除言萱外,都在诧异里面这两个人的动作。
特别是LEO。
他真想推门进去,却被言萱阻止。
看到言萱镇定的表情,云子逸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
言萱看了下LEO,说到,“我只是猜测。LEO,艾米可能是你的哥哥。”说完她便将视线转向病房里。
LEO则一脸困惑,“什么?!”从LEO诧异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似乎他对整件事都不知情。
“萱,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拉住言萱。
“这毕竟是你们的家务事,还是等老头子说出来比较好。”毕竟言萱也只是猜测而已,如果说错了,那就麻烦了。
LEO只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大一会儿,也不知道里面都说了些什么。艾米打开了病房门,“老爷子请你们进去。”
LEO第一次冲进房内,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他需要一个解释。
老人微笑得看着这群年轻人,气色比刚才好了很多。
“你们都过来了,我今天有一个好消息要与你们宣布。LEO,你听了肯定会特别开心。”老人说完满脸笑容的看着LEO,刚才的泪痕已荡然无存。
“LEO,艾米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老人将艾米的手,和LEO的手放在一起。
“弟弟。”艾米冲着LEO,发出了友善的微笑。
LEO尽管满脸疑惑,但还是乐意认识一个这么大的哥哥。毕竟家族事业那么大,他也需要人帮忙。
“这件事情都怪我”,老人讲起了关于艾米失踪的事情。只是他有意的隐去了LEO的母亲将他抛弃的事实,而是说因为自己的疏忽,让艾米走丢了。之后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所以后来就放弃了寻找。
“LEO,我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老人此话一出,两兄弟立马扑上前去。
“父亲,您怎能这样说。您放心,您的病一定会被治好的。”LEO对着父亲,关切的说到。仿佛刚才老人讲的是谶语。
“对啊,叔叔。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吉人自有天相’。您福大命大,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云子逸也走上前去,安慰着老人。
唯有言萱,还没有从刚才的事实中走出来。
尽管她是最先猜到真相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老人的眼神中闪出一丝阴霾,但很快被幸福填满。“LEO,艾米,你们兄弟俩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彼此。”
“一定。”二人同时答应到。
这天,老人吃了很多的饭。医生来检查病情的时候,甚至觉得老人的病情有新的起色。不像以前一样,直走下坡路。LEO一阵感激的看着艾米,艾米则整晚的陪着老人说话。
言萱和云子逸,还有一一他们三个到外面找旅馆住。
经历了长时间奔波的一一,已经睡着。云子逸抱着他,跟言萱并排走在巴黎的大街上。
说要住哪家旅馆的时候,言萱和云子逸同时想起了香榭丽舍大街上的诺尔宾馆。
所以,此刻两人就走在去诺尔的路上。
华灯初上,言萱有些替老人高兴。但即便是不太懂医学的她,也开始担心,老人的这种表现,是不是经常会出现的回光返照。
如果是真的话,他们更不能离开了。
远远的望见了诺尔酒店,云子逸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对言萱说,“萱,上次到法国找你的时候,我也住的这家酒店。”
“噢?”一一和言萱对视一眼。
“没找到你,却遇到了杨橙橙。”此刻的云子逸好像陷入了对过去的怀思。人在某一个环境中很容易触景生情,更何况云子逸此刻拉着自己身边的人,还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杨橙橙是谁?”一一明知故问。
“杨橙橙就是……”正打算认真介绍杨橙橙的云子逸,忽然感觉情况不对。且不说一一在最初遇到他的是偶就已经将他的那些个情人都了解了个遍,就是最近拍《爱情多瑙河》的时候,自己也给他无数次有意的介绍过那个初恋女友。当然,云子逸的介绍最后以一句话结尾,“一一,你知道的,那时候我还年轻,根本不懂爱情。”
然后,他认真的盯着一一看,依然未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端倪。
“我不是给你讲过关于她的事情么?”云子逸只得再次求证。
“但这一段没有。”一一拉着言萱的手,干脆直接坐在了路边的藤椅上。
“你好好说说,刚好我和妈咪也累了。”说完竟然翘起二郎腿,犹如一个大人一样。
云子逸这才知道,自己被儿子摆了一道。尽管,一一目前并未喊过他一次爹地。
“那天我就在这里,转角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那首歌名叫做《转角遇到爱》的歌。我本以为转角能够遇到你,结果我在这个酒店楼上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你的身影。”云子逸说完又抬头看了看酒店的窗户。
“窗户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但外面不能看到里面。”一一补充了一句。
“对我后来也发现了。”云子逸只顾着自己极力的像言萱解释当天的事情,所以没有注意到一一这句话的特殊含义。
“然后,我在楼下的时候,我偶然碰见了杨橙橙。她的经历你们后来也都知道了,原本以为她离开了我,找到了如意郎君。但没想到竟然过的那么凄惨。”云子逸此刻说起杨橙橙的事情,完全一副冷静的模样。尽管依然有同情,但却只有同情而已。
“当时有没有想过和她重新在一起。”一一小记者努力发问。
言萱则直视着前方,夜晚的香榭丽舍很是安静。偶尔过往的人群,也都在低头认真的走路。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此刻她的心情已经远离了老人,艾米,偶尔会滑进云子逸的话语中。
“完全没有。其实我当时的心思只在寻找你妈咪身上,对于杨橙橙来讲,她只是一个和我有过交集的过往。我之所以帮助她,是出于一个男人的本能。”男人之间的对话,当然要和男人有关。云子逸也发现言萱此刻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
“噢。”此刻说话的时候,云子逸一直是站着的,而言萱和一一则在藤椅上坐着。
“妈咪,我饿了。”一一目的已经达到,便拉着言萱离开藤椅。
言萱当然听到了云子逸话语中的关键所在,尽管装作若无其事,但好像内心深处有个东西放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便赶往医院。
艾米正在喂老人吃饭,而LEO则站在旁边。三人组成的画面非常的温馨。
只是老人的起色,明显比昨天差了许多。
言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云子逸的表情也猛然间黯淡起来,但在转向老人的时候,他恢复了自己的笑容。
“今天看起来起色不错。”云子逸拉着一一来到老人面前。
“是啊,我也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老人开心的吃着艾米递过来的饭菜,然后转而向LEO微笑起来。
“我没想到过,我到了人生的尽头,还可以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老人的眼眶中没有湿润,但那将要溢出来的幸福,却时刻荡漾在脸上。
“言萱,我能和你单独说句话么?”吃完饭的老人,忽然看着言萱,发出了请求。
“好。”言萱不知道老人为何会忽然和她说话。
“那就麻烦你们几个先出去一下吧。”老人友好的将艾米、LEO、云子逸和一一全部“请”了出去。
云子逸走出去之后,便问LEO,“怎么今天看起来起色这么差?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说,时日不多了。”从病房里传来,LEO和艾米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便全部消失。老人正在透支剩余的时光,就是希望能够和他们两个多呆上一段时间。
接下来,三个人都进入了沉默。
“姑娘,刚才出去的那三个人,你最喜欢谁?”老人的脸色苍白,脸上的皱纹显出实际年龄。他似乎在努力克制身体上的苦痛,摆出最轻松最温馨的笑容对着面前的言萱。
“您老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言萱还是有些糊涂,为何老人要这么问?
“艾米和LEO都很喜欢你。但我知道,你并没有把LEO当做爱人来看待。置于艾米,他曾经告诉过我,你是他如今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老人如今说话已经不甚流畅,这么长的一段话,说了足足几分钟。
“您慢点说,不着急。”言萱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时间来不及了,姑娘。”老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很了解。
“您说吧。”言萱的泪花开始在眼中翻滚,她从未想到人之将死的状态,竟然让人如此悲伤。那种无能为力,让人彻底的绝望。
“您说什么我都会答应您。”就是那种让你无法抗拒的自责,与必须让他得偿所愿的心情,让你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言语。
“嫁给艾米,帮我照顾他,好吗?”